“脱掉牧师服,我便不用教条的话跟你说话。”他理了理衬衫,露出干净一温一和的笑容,说: “其实,关于这座教堂有许多扑朔迷一离的传说,但最耸人听闻的便是太平天国……”
“太平天国?”
“嗯,是的。相传在太平天国灭亡之时,洪秀全曾将万贯财富秘藏于此。打算趁乱逃出南京城,好等日后卷土重来。但不幸的,最后他却身陷重围,含恨自一杀。后来曾国藩对南京城彻底搜查,并抓获了忠王李秀成严加拷问,寻找宝藏的下落。可就在这时,这里作为当时南京城最大的教堂突然盛传闹鬼,曾国藩觉得事出蹊跷,便派亲信驻留在此。但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亲信在一一夜间都疯掉,并口口声声说自己看到洪秀全回来了。紧接着几天,曾国藩派来的人都无一幸免,不是发疯就是猝死。一段时间后,曾国藩别无他法,只得放弃寻宝的念头。从此,太平天国的宝藏成为无数人探讨的历史谜题。而时过境迁,到了如今,仍断断续续有人说在这里看见了洪秀全的亡魂,据说,看见的人都会死……”
“你是说,她们是因亡灵而死?”我笑道。
“或许,我只能说或许。”司徒爵一脸忧愁道。
我撇了撇眉,紧问其余的讯息: “那当晚来过的除了两位女生,还有谁?”
他想了一下,说: “还有一个男生,与她们一起的。因为他信教常来,所以我认得他,叫许安。”
许安?我轻声默念,心里泛起此消彼长的潮汐。光线从眼帘投过,摇曳幽黄的月影。
我在想,关于教堂传说的荒谬,到底是在掩藏怎样的真相?为何如此一座普通教堂,却与太平天国的宝藏紧密相连?泥流险恶,死亡已是无可避免的行进。
第二天,我满怀心事地来到学校。我在刚踏入教室时,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拉住了。我本能地一怔,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安。他憔悴地看着我,将我拉到角落,神神秘秘地附到我耳边说: “林妍,幽明昨晚失踪了……”
我听了却无动于衷,仿佛开始对每个人的生死麻木不仁: “是吗?或许,她去找海了吧!”
“哎呀!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昨晚十点我忽然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但她却什么都没说,电话里是一片死寂。我当时感到奇怪,便去了趟她家,可她父母说她并没有回去。我立马察觉事态不对,便报了警,但一直到了现在,她都了无音讯。”
我粲然一笑,是谁在装神弄鬼?许久,我才说:“我问你,你们那天去教堂究竟看见了什么?”book.sbkk8.coM
许安眉头皱起,眼中沉入了一潭死水。他犹豫片刻,说: “我们看见了……传说中的洪秀全亡灵……真的,我说的千真万确,当时我们被吓坏了……”
我愕然,难道司徒爵所言属实?又是一片愁云惨淡,我思忖一阵说: “为什么怡夕身上会有一股一尸一腐味?她又是接到谁的电话仓促离开?”
许安神色惊讶,显然他也毫不知情。
我又接着问: “对了,为什么你的手那么冰呢?”
他的回答不禁令我心惊胆战, “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这不是我的手……”
我喉咙顿时堵塞,说不出半句话来。我知道,他的死,只是迟早;但我该怎样为他化解禁咒?盘丝纠结,了无头绪。这一刻,我无比绝望。
我又试问,假设我可以替一人去死,结果又当如何?我扪心自问,答案茫然不知。
整片校园衍生出凄凉的哀悼。许安在校门口等我,我们约好,一同去找司徒爵,尽可能寻觅其中的隐秘。
教堂还是一如常态,在钟声的苍老中沉入盛世的血泊。微观的枝节错落,在石壁的狭缝中展开污浊的血管。
我想去里面一试深浅。
出来接我们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爷爷。许安立即给我介绍,说: “林妍,这位是教堂的看守人李老。他在这里已经工作十多年了,平常除了周末,夜间都是他一人在这里看守的,”
我微笑问好,李老也一温一和回应,笑容可掬地说:“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多信教啊,隔三差五地就往这里跑。”
许安开玩笑说: “这可见现在就连年轻人都罪孽深重啊!呵呵,对了,今天是周末,司徒爵牧师应该在吧?”
“那真不巧了,教堂今天来客,司徒爵牧师正忙着款待呢,恐怕今天不能见你们了。’book.sbkk8.cOm
“什么客人?”我贸然问道。
李老笑笑,用别样的眼色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那是对我失礼的责怪。
许安忙拉了我一下,又以道歉的口吻对李老说:“不好意思,那能让我们进去等等吗?我们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
自然,李老大肚能容,看在许安是熟人的份上,极为体贴地将我们带到侧院的休息室,让我们等侯司徒爵牧师的空暇。
李老离开后,我百无聊赖地敲了七次指尖,对许安说: “你能感觉到吗?这座教堂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许安抿了口清茶,环视四周,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啊,是你想多了。”
“说不清,昨天来也是这种感觉……”未等我说完,突然整座教堂房梁颤晃,被撕心裂肺的嘶喊撼动地基。我和许安同时惊起,迅速跃出门外。
这次,该尖一叫的是我——幽明躺在一片繁花锦簇的花园中,腹中的鲜血,染红了所有白色花朵,顿时,花朵妖艳无比。
许安比我早一步反应过来,理智一一性一一地呼喊李老。我站在幽明的一尸一体旁,有种低声啜泣的欲一望。我恨不得摇醒她,让她告诉我到底谁是怨念的宿主?
“你也是被海裁决的吗?”我问她。待李老赶来,这句话仍在我的口中重复着。
许安用力摇我,紧张道: “林妍.林妍!振作点!”
我的回音却是静如湖泊: “李老,这是怎么回事?司徒爵呢?”
李老怔怔地站着,陷入比我更深的恐慌中,“她……司徒……我……哎呀,我不知道。我刚经过会客室时,没有见到司徒爵。”
“那她呢?”我指着幽明说。
“我没见过。”李老迟钝地摇头。
许安见无从插话,一人走进花园,打算寻找蛛丝马迹。可是,在他刚靠近幽明的一尸一体时,他吃惊地发现幽明身下竟是虚空的。她身下有个洞!许安情急智生,赶紧掀一开一尸一体。豁然间,一个直径半米的地道入口在眼前乍现。
瞬间惊愕的,是我和李老同时放大的瞳孔。
我们彼此面面相觑,李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到如今,只能走进入口,去“一陰一曹地府”看个明白。
经过几分钟的狭长穿梭,抵达尽处,一堵巨大的石门阻断了所有的去路。我惊奇地看着,石壁的图纹字符不禁令人想起那个硝烟滚滚的末代王朝,上面线条分明地刻画了一片垂死挣扎的黎民百姓,另有一片妖魔嘴脸的清军践踏在他们之上。而石门的顶端,像是壁画中所描述的苍穹,赫然坐着一位风华绝伦的帝王。膝下臣服着五位英气一一逼一一人的将领,圣光与祥云在他们身边密布,宛如救世主从天而降。
但即使是救世主,世界就能真的太平吗?
不过,更令我震惊的是石门之上雄浑苍劲的大字——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
洪秀全的陵墓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