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三十年代,有个叫麦卡朗的医生在纽约开了一家私人诊所,由于他医术一精一湛,而且为人热心,生意一直不错。这天早晨,麦卡朗医生接诊了一个新病人,她是个漂亮的金发女郎,在一家百货公司上班,名字叫史黛菲。
其实,史黛菲小姐没有患病,而是怀孕了。她告诉麦卡朗医生,自己从一个小镇来到纽约,一心想进入演艺界实现梦想,也因此认识了一个同样怀有演员梦的男孩,两人迅速陷入了热恋。不久后,史黛菲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男孩时,男孩立刻赌咒发誓会和她结婚,可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男孩突然不辞而别,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完史黛菲的倾诉后,麦卡朗医生十分同情地问:“那么你来找我,是想打掉这个孩子吗?”“不!”史黛菲很坚定地说,“我不能扼杀一个无辜的小生命。我要将他生下来。医生,你能告诉我预产期在什么时候吗?”
麦卡朗医生告诉她预产期会在圣诞节前后。史黛菲又小心翼翼地问:“医生,在预产期到来之前,你愿意做我的私人医生吗?”麦卡朗知道史黛菲的担忧,毕竟她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姑娘,如果现在就去医院,会让她很难堪,于是,麦卡朗点点头,很痛快地答应了。
接下来,麦卡朗递给史黛菲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了一些怀孕方面的知识,比如孕妇应该吃什么,喝什么等等,还有就是一些不能做的事情。史黛菲满怀感激地拿着小册子离开了诊所。
从这以后,每隔一个月,史黛菲就会来诊所检查一次胎儿的情况。三个月后,麦卡朗医生又送给她一本小册子。这次上面记录的是关于产妇生产时候的呼吸方法。史黛菲这才知道,原来产妇分娩时有四个阶段:初期阵痛,中期阵痛,产出婴儿,最后是排一出胎一盘。小册子里,着重记录的是在这四个阶段里产妇怎样呼吸,才能帮助她安全而顺利地产下婴儿。
前两个阶段没有什么难度,最重要的是第三个阶段。在这个阶段,伴随而来的剧烈阵痛,会使产妇的精神紧张到极点,这时,呼吸方法就派上大用场了。使用这个方法,可以使产妇学习 短促的吸气、吐气,让空气在牙齿间快速进出,这时,产妇发出的气息像极了小孩子模仿蒸汽引擎推动火车前进的声音,因此,麦卡朗医生称之为“火车头呼吸法”。
又过了几个月,十二月终于来到了。这天,史黛菲再次来到诊所,麦卡朗医生替她做了仔细检查,然后告诉她:“看起来要拖过圣诞节了。不过,婴儿肯定会在今年出生的。”史黛菲点点头,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离开诊所时,她踮起脚尖吻了医生一下,然后真诚地说:“麦卡朗医生,再次谢谢您为我做的这一切!”医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不必客气。听你的口气,好像我们不会再见面似的。”史黛菲也笑了:“我们肯定会见面的,医生。”
可没想到,史黛菲在圣诞夜刚过六点时竟开始初期阵痛了。那天,纽约下了一整天的大雪,到了晚上又开始下冰雹。等到她进入中期阵痛的时候,这城市已经被冰雪所覆盖,所有的街道都变成了光滑的“溜冰场”。
史黛菲十分镇定,她先打电话叫了出租车,在等待出租车的间隙,又打电话通知了麦卡朗医生。半个小时后,出租车终于来了。司机见史黛菲就要临盆了,急忙扶着她一路走下楼梯,嘴里还不停地提醒她千万要小心。史黛菲只是用点头来回答,因为在每次阵痛来袭时,她都在做深呼吸运动。
一路上,密集的冰雹打在车顶丁冬作响。司机小心翼翼地在滑一溜溜的街上开着车,还要不时地穿过拥挤的十字路口。就这样,在距离医院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出租车已经行驶了一个钟头。这时候,司机清楚地听到史黛菲开始呼吸急促,那气喘吁吁的声音,就像是大热天里的狗在伸着舌头喘气一样。他当然不会明白,史黛菲已经在做“火车头呼吸”了。
史黛菲的呼吸声越来越激烈,司机不禁皱起了眉头,看起来他比史黛菲还紧张。又行驶了一会儿,司机已经看见医院大门前那座高大的石头雕像,便将油门一踩到底,出租车尖一叫着冲向医院。
可就在这时,一辆急救车正沿着医院急诊室的弯道急速驶出,眼看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司机连忙猛踩刹车,两辆车随即都开始疯狂地打转。可路面太滑了,谁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车,两辆车不可避免地撞到一起。急救车撞上出租车的左侧,撞得它飞速转了一个圆圈,然后以骇人的力量撞上石头雕像。车顶的黄灯立刻炸成碎片,车身也在瞬间皱成一一团一 ,可怜的史黛菲,就像个破布娃娃般从破碎的车门给狠狠甩了出去。
这时,麦卡朗医生恰好赶到医院,他正要走上医院门前的台阶,就听到身后传来巨大的碰撞声。麦卡朗立刻预感不好,他快速向史黛菲甩出去的方向跑过去,在接连摔了两跤后,突然感到左脚踢到一个硬一梆一梆的东西,一碰就向旁边滚开。麦卡朗医生低头一看,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原来他踢到的那个东西竟是史黛菲的头颅!麦卡朗医生禁不住魂飞魄散,他实在不敢相信,史黛菲小姐已经在这场车祸里身首异处。
麦卡朗吓呆了,他浑身颤一抖地跑到史黛菲的身一体旁边,只见没有了头颅的身一体还在呼吸着!麦卡朗感到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他看到鲜血汩一汩地从史黛菲的衣服下流了出来,在这一瞬间,他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拯救史黛菲腹中的小生命!
这时,医院里不少医生和护一士 都跑了出来,其中有几个胆大的医护人员,便开始蹲下来帮助麦卡朗医生接生。与此同时,史黛菲的断头身一体仍在坚持着“火车头呼吸”,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急促。
终于,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婴儿出生了,还是个男孩儿。麦卡朗将婴儿一交一 给护一士 ,护一士 随即用毯子将婴儿包了起来。这时候,史黛菲的身一体一抽一搐了几下,随即停止了一切动作。麦卡朗看着护一士 抱着婴儿走回医院,这才站起来慢慢从一尸一体旁边走开。退开几步,他一瞥眼看到史黛菲的头颅还在那边的地上。突然,麦卡朗强烈地感到她还有意识,自己应该把她顺利生下婴儿的事情告诉她。
想到这里,麦卡朗走过去,半跪在史黛菲的头颅旁。只见她的一对眼睛仍然圆睁着,嘴里还在做着“火车头呼吸”。随即,麦卡朗医生看到史黛菲的眼球稍稍转动,眼光看向自己,接着,她的嘴角分开一下,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麦卡朗医生,谢谢你!”
麦卡朗按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回答道:“不用客气,史黛菲小姐!是个男孩儿。”史黛菲的嘴角又动了动,最后发出微弱的声音:“男孩儿……”接着,她闭上眼睛,又开始做“火车头呼吸”,几秒种后,呼吸终于停止了。
第二天,麦卡朗医生自己掏钱安葬了史黛菲,因为她在这个城市里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她的儿子出院后,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年轻夫妇收养了。很多年以后,麦卡朗医生得知他在美国一家私立大学做了英文系主任。麦卡朗医生特地找机会和他在教师俱乐部吃了一顿饭。根据医生的暗中观察,他遗传了母亲史黛菲小姐的聪明、开朗,还有坚毅的一性一格。当然,关于他出生时发生的这一切,他永远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