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院子门口,门所得严严实实的,还打有封记,里面则是一片荒芜,显得十分清寂。
问左右邻近的人,又果然是桂公家的旧宅,那些人说,那宅子已十多年没有人居住了,近来听说桂公准备告老还乡,回归田里,想要重新修理旧宅,只是还没有回来。
黄玉山又问:“几个月前,他家的女儿曾经回来过吗?”
那些都说:“没见到。”
黄玉山怅然若失,知道相伴自己是鬼魅,即使是鬼魅,心里对她也是恋恋不舍,无法忘记。
荣城本来就已靠近了海边,黄玉山举目无亲,也没有来帮助,想要回去,只能一路讨饭,路上疲惫难忍,一个多月,才到达济南,又开始画画拿到集市上去卖,挣得一些钱勉强度日,仅仅能让自己有口饭吃,然而衣服只能穿着那些粗布麻衣。
重一陽一节那天,济南千佛寺有很多女子到那里去游览,黄玉山也随着众人到那里去游玩。
看见一个女子手里拿着一张红叶,正准备上车而去,然而揭开帘子的时候,频频看了黄玉山几眼。
起初的时候,黄玉山没有在意,等他刚明白过来,而车子早已走了,想着女子的神态面容,越想越觉得是非非。
黄玉山追上去,只见四周夜色已经降临,四周一片弥漫。
正在那里踌躇,便捡到一张红叶,上面有一首用发钗刻成的诗:“莫非非即是,今既是非非。
既识非非是,非非是耶非”
黄玉山读着不觉流下眼泪,怎么也要赶上去寻找非非的踪迹,远远地看着车架已驶入了山谷之中。
黄玉山也顾不得道路崎岖,颠簸着走进山里去。
大约二更天的时候,来到一个村子处。见一户人家,屋子四面都是石块砌在成的,并且墙面凹凸不平,也不见有什么灯火,只有门后面有一盏闪烁着的灯火,里面坐着一个老叟。
黄玉山走进去,询问那老叟:“刚才有一架车子,是到哪里去的?”
老叟听了他的话黄玉山顿时口塞,不知道怎么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迷路了,想来跟着来借宿。”
老叟注视着黄玉山看了几下,说:“老夫不是开旅店的。”把黄玉山赶出门,就把门关上了。
黄玉山不得已,就盘腿坐在门前的地上。
凉风之中带着霜气,夜里石块也冷了下来,黄玉山想着非非,便捧着红叶呜呜地哭了起来,像清液里野草中的虫子鸣叫一样,让人感到凄凉。book.sbkk8.coM
门忽然开了,一个女子撑着灯笼出来查看,灯光照到黄玉山的脸上,女子道:“你不是黄郎吗?”
黄玉山正准备站起来相认,然而,灯火已经灭了,已看不清眼前的女子是不是非非了。
黄玉山拉着女子,还想要哭泣,女子道:“不要悲戚,要是哭出声来,你就没命了。”
女子拉着黄玉山悄悄地走进屋去,室内的桌子上有一盏灯,黄玉山看清了女子正是非非,便泪如雨下,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了出来,已没有勇气抬起头来多看非非几眼了。
非非拉着他,也哭泣着道:“一奴一家辜负郎君了!郎君自己不长进,不知道自立为人,只凭着一点技艺,到处碌碌无为,这怎么能成一个家呢?所以,才让你遭受这一场灾厄。我也不是什么太守的女儿,因为可怜你孤苦无依,因此才冒名相伴在你的身边。实在是想成就你的好事,你为何自愿甘心暴弃,而一浪一费时光呢?就算我和你厮守终身,一生也不过是一个画士的妻子,这有什么贵气的呢?”
黄玉山对她说自己后悔了。
又听到有人在敲,老叟已走出去了,女子一下又把等吹灭了。
黄玉山问为什么,女子叫他不要出声。
黄玉山从窗的缝隙中看见外面,看一个戴着紫金高冠的男子进去,看样子,好像是尊贵的官员,直接走到了厅堂中。
女子指着黄玉山,用脚踩了两下地面,说:“那是小一姨的夫婿。你和他相比起来,不是相形见绌了吗?”
于是,用袖子掩着脸隐隐哭泣起来。
黄玉山轻轻地说:“从此,我愿意自立,再也不让你蒙羞了。”两人才共枕而眠,各自倾诉别离之情。
黄玉山朦朦胧胧地就睡去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屋舍人影都不见了,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石块上,大吃一惊,立即坐起来,发现身旁有一轴画卷,和一锭黄金,画就是他所画的那幅太守女儿的画,黄玉山看着画,感到无限幸好,还留有金子给他,可以备办行装立即回家去。book.sbkk8.cOm
黄玉山回到住处,把金子换成了钱,就上路回去了。
回去之后,发奋读书,考取功名,不再说画画的事了。
也时常把非非的画像挂在屋子里,把她当做老师在一旁监督他一样,常常读完书之后,就对着画像大哭,大哭过后,又立即读书。
在乡试、会试中连连高中,最后进入京师,进入翰林院为官。
有一个山东的张进士,和黄玉山一同被录用,他知道黄玉山还没有娶妻子,想要把桂家的表妹嫁给他。
黄玉山问那女子的里居,果然是荣城桂公的女儿,觉得很奇怪,就答应了。
原来,桂公任期满了之后,去京师办理高老退休的事,在京师也拜见了张家的表兄张公,因为担心荣城,地处偏僻,找不到好女婿,就摆脱他给自己的女儿选个夫婿,并把女儿非非留在了京师。
一天,非非和众姊妹出奇华门去游玩,泛着小舟,到河里游乐。
忽然岸上有一个女子呼叫她们,想和她们一起渡船,非非一行便把船靠过去,让那女子上去。
女子上了船,忽然就不见了,众人都感到很奇怪。
回去之后,非非的动作神情,顿时就改变了,变得异常的机灵,读书作词,当时造诣高深的行家,对她也刮目相看。文词书章,拿来考察她,都不能考倒她。
和黄玉山订好亲之后,就选择了一个好日子成亲,张公给非非办理婚事。
黄玉山到门去迎娶,锣鼓喧天,异常热闹。
黄玉山迎娶非非回去之后,一交一拜行礼,进入新房,揭开非非的头巾,看非非和前面的非非没有什么差别,尽管他想眼前的非非不是前面的非非。然而,不知道现今的非非,到底是不是前面的非非呢?他也分辨不清楚。
新婚之夜,非非见到了画像,说:“画还是和原先一样,恐怕黄金早花费完了。”
黄玉山听了她的话,感到很惊讶,她怎么知道前面那假非非的事,便问道:“你是非非呢?还是不是非非?”
非非含笑对他说:“非非要是不是我,我怎么知道非非呢?我实在不是非非,我本来就知道非非的事。”
黄玉山也糊涂了,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非非,就拿以前的事来问她,雨夜同一床一而眠,楼上督促他读书,以及在山谷中留给他金子的事,非非都能清清楚楚地说出来。
黄玉山又详细地追问。
非非道:“我和你初次相见的时候,见你落笔绘画的时候,凝思不已,心里已被你感感动了,因此,情情思就移到了画上,等和你一起骑马逃走,也是心里想的事,把自己的情黄玉山才不再有什么话说。
后来,非非回荣城看望父母,她的父母也不能分辨,问起闺中幼小时候的事,也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