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伤感起来:“我随便拣的,还把那个女人的名字刻在了斧头把上——郭红艳,这样我就不会忘了她的名字。我真喜欢她,我们喝过一次酒,她还把她的电话号码给了我,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给她打个电话。”
高中生想到这些就来气:“你怎么这么傻,她杀了你,你都死了还不能忘记她。”
侄子牵挂念着那个凶手:“大叔,其实是那一斧子是砍向我老大的,老大平时为小弟们可以说是两肋插刀,我冲了上去,斧子就劈了下来,我死在她的斧头下也是幸福的,只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高中生无法理解死鬼侄子的内心:“她判了十年,在省女子监狱服刑。”
侄子说:“什么法律,判了十年,还有没有公平?这么点小意外,这么好的女人,却要在里面耗尽青春。”
是可忍孰不可忍,高中生发怒了:“你也不问问你老爹和老一妈一,却去关心杀你的凶手,父母真是白养活你了。”
侄子为生在那个家庭里忿忿不平:“我生在那个家里真是太不幸了,如果他们有点本事,我怎么会去当小混混?”
高中生声嘶力竭地教训着侄子:“你真是死不悔悟。你父母打官司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律师们骗光了,想让被告多赔点钱,为你选门一陰一亲,判决书上判了十三万两千四百九十六元,被告一分也没有拿,你父亲得了脑血栓,你一娘一经常到你坟上大哭一场,她经常念叨着,兵兵,现在还活着的话,我也当上一奶一一奶一了。”
侄子痛哭不已:“别说了叔叔,我经常听到母亲的哭声,是我对不起父母,如果有来世的话,让我再伺候他们吧,我一定会做他们的乖儿子,呜呜……”
思想者还在耍酷,高中生虽然没有见过他生前的模样,他是一九五三年被共一党一镇压的,但是他知道它的前生是谁?book.sbkk8.coM
“你还在忏悔吗?杀了那么多人。”
这时有很多小鬼冲上去群欧思想者,有要弟弟的,也有要替老爹报仇的,思想者岿然不动,右手握成拳头状依然丝毫不动地支撑着他的脑袋。
一九四七年四月十七日的晚上,是张家村人记忆中一个最为黑暗的夜晚。年轻英俊嗜血成一性一思想者是伪区队长,他带领一帮还乡一团一在自己的村子里对县土改队、自卫一团一、农救会、儿童一团一进行了血腥的屠一杀,共杀死十个人。解放后,思想者奉命在东北一个偏僻的农场,隐藏下来搞特务活动,等待国军反攻大一陆,最后被讨了两年多的老婆揭发了。一顿群欧过后,思想者还像年轻时那样英俊面无俱色。
高中生从小就对村子里这个惨案充满了好奇,他终于有机会面对当事人了:“你对自己在村子里所犯的一切罪恶后悔不?”
思想者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后悔,各为其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然我也可以不去执行这个命令。”
高中生虽然恨他但是对他的经历很感兴趣:“听说你还打死过日本鬼子?”
“我带领兄弟们伏击过日本鬼子,我亲手打死三个。”
说到这里思想者向高中生扭过头来,他的模样很像007的扮演者皮尔斯·布鲁斯南。
高中生听说过他是神槍手。“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还会制造那个惨案不?”
思想者还在犹豫,这时一群小鬼呼儿唤女过来对思想者又是一场惨烈的群欧,整个坟地以思想者为圆心犹如一个巨大的风扇叶轮旋转起来。高中生心里着急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来得及问,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许多历史谜一团一再也无法解一开了。book.sbkk8.cOm
这时高中生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上被轻轻拍打了一下,高中生大叫一声:“鬼啊!”
“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跟谁在说话?”是母亲那慈一爱一的声音。
高中生惊恐地说:“我好像在做梦。”book.sbkk8.com
母亲那双粗糙但一温一暖的手在高中生的额头上抚一摸一着:“天这么冷,还出了这么多汗。我刚干完活回来,加了一个小时的班,工头也没有多给钱。”她说着把一件棉袄披在儿子的身上。
高中生再向对面的墓地里看时再也没有一个小鬼的影子了,皎洁的月光下是那清晰可见的坟头和摇曳不定的树影,他看见母亲把那把铁锹抗在肩膀上,而被自己踹碎的小鬼也不见了。
“一娘一,这把铁锹是小鬼在用的,你不能拿。”
母亲推了儿子一把:“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鬼?不知是谁在干活掉在这里的,回去打听一下还人家,回家吧。”
高中生的个子比母亲高一头,两个人并排走着。
“一娘一,我怕。”
母亲宽慰着儿子:“怕什么儿子?你长大了,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气。”
高中生往母亲身边靠了一下。“我怕明年再考不上北大,怕找不到工作,怕买不上房子,怕找不到老婆,怕让人看不起,我什么都怕。我想回到小时候,最好是没有上学的时候,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忧愁。”
母亲语重心长地说:“生活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人总要长大,去经历很多东西,慢慢变老。”
母亲想让儿子改变一下环境,心情也许会好起来,“明天工地上的工头说找一个小工,一天一百五十块,你想去不?”
“去,你都能干得了,我当然没有问题。”
高中生觉得自己的双手充满了力量,他知道他会去改变,至少能去适应环境,让内心勇敢强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