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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星期日一陰一
我四处打听石凤儿的事情,终于对她有了一些了解。我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石凤儿来到这个世界上也许注定就是一场悲剧。
在石凤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她的爹一妈一还是很疼她的。据说小时候的石凤儿,模样儿还是挺逗人一爱一的,特别是她的皮肤,白得晃眼,看上去仿佛吹弹能破。
当石凤儿长到五、六岁的样子,她的爹一妈一有些愁了,这小女孩什么事都学不会。走路还象两、三岁那时蹒跚欲倒,更让人一操一心的是,她甚至没有学会自己主动大小一便,总是把屎尿拉在裤子里。
等石凤儿到了读书的年纪,和她同龄的孩子们都背上书包上学去了,石凤儿的爹一妈一也带上石凤儿去学校报了名。不过石凤儿的学生生涯只有那么短短的一天,在她上了第一天学后,老师就劝石凤儿的爹一妈一带孩子去医院检查检查。
检查的结果让石凤儿的爹一妈一欲哭无泪。石凤儿是一个智障的孩子,她的智力将一直停留在四、五岁的水平上。
果然,随着年龄的增长,石凤儿的身一体慢慢长大了,可她的智力真的停留在了小时候。快二十岁的大姑一娘一,还像小孩子一样随处大小一便,生活完全不能自理。
石凤儿在四、五岁的时候,还不怎么会说完整的话。但她除了会叫爹一妈一以外,偶尔也会咧嘴笑着叫人,因为她的嘴甜,邻居家的孩子们也会偷偷的把家里的糖带给她吃。她会一边一舔一着甜甜的糖,一边流着口水甜甜的叫着哥哥姐姐。
石凤儿的智力停止了发育,但她的身一体却逐渐地长大了。石凤儿的爹一妈一眼看女儿就要满二十岁了,都有些心急,用他们的话来说:“娃大了,总得有个归宿吧。”在石凤儿的爹一妈一看来,女儿虽然不能给人家帮上忙,但传宗接代总没有问题吧。
当他们把要嫁石凤儿的风声放出去以后,却没有人前来提亲。这让他们有些失望,他们原以为,石凤儿虽然傻,但模样挺周正,总会有人看上她的。他们不要求什么,只希望给女儿找个归宿,哪怕男一方一穷二白,甚至是瘸子、哑巴他们都认了。
可事实偏偏不会尽如人意,石凤儿是傻姑一娘一这事儿附近的人都知道,谁又会犯傻去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捧回家来啊。无奈之下,石凤儿的父母只得求助于媒一娘一。book.sbkk8.coM
媒一娘一的办事效率相当高,短短一周时间内就给石凤儿找好了婆家。男一方的情况石凤儿一家人并不了解,但事情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由不得他们挑剔了,他们本来也就没有挑剔的资格。
这桩婚姻对石凤儿是好事还是坏事,没有人知道,但是对于石凤儿的父母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他们害怕夜长梦多,中途会有什么变卦,就通过媒一娘一和男一方商量好,把婚期定在了一陰一历腊月十四,也就是明天!
在云台镇住下后,于凡迫不及待地翻开了赵德恩的第四篇日记。这篇日记让于凡有些看不明白,日记通篇都在诉说一个名叫石凤儿的女子的事,而这个女子,在前面的日记里根本没有提到过,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冒了出来。
于凡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想起了赵德恩曾经参加过一场依当地神秘古老风俗一操一办的婚礼,这个叫石凤儿的女子一定就是那场婚礼的新一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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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陰一历腊月十四星期一一陰一
昨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我被一阵喧闹的锣鼓唢呐声吵醒了。我心里有些奇怪,深更半夜的,什么事会搞出如此的阵仗。我披上衣服,起一床一走到门外查看。
声音是隔壁石凤儿家传出来的,我好奇地走到她家门口。她家院子里竟然堆满了人,院子中间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前面站着一个鼓手、一个号手、一个唢呐手正在卖力地吹奏。
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从场面上看来像是在娶亲办喜事,不过再是喜事,大半夜的闹着也总让人觉得心里发不舒服。
这时候,我看见石凤儿被人从屋里掺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走进那顶轿子里。
起轿了,几个大汉,抬起了轿子。只听一声吆喝,鼓手、号手、唢呐手吹奏得更加卖力了,在单调的乐曲中,轿子被抬了出来。book.sbkk8.cOm
轿子很快就抬过了我的身旁,我木木地站在路边,全身冰凉,心里发一毛一。就在刚才轿子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发现那顶喜气洋洋的大花轿居然是用纸糊的。
他们要用这顶纸轿把石凤儿抬到什么地方去?
我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花轿越走越远。就在这时,轿子的小窗被掀一开了,石凤儿从窗里露出一个脑袋,对着我说了一句什么。
喧闹的锣鼓唢呐声掩盖了石凤儿的话声,我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突然之间,我仿佛着了魔一般追了上去。我奋力拉住轿子,不让它继续前进,抬轿子的大汉仿佛无视我的存在,依旧我行我素地向前走着。
“哗——”纸糊的轿子终于被撕碎了,我冲到轿子前面,想要把石凤儿拉出来。当我伸手掀一开轿帘的时候,我呆住了。
轿子里,根本没有石凤儿的人影。在那本该坐着人的轿椅上,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石凤儿的照片。
照片里的石凤儿,凤冠霞帔,俨然一幅新一娘一的打扮。可在照片的周围,却镶着一圈黑色的边框,这是一幅遗照!
我猛地从一床一上坐了起来,浑身都被冷汗打湿了,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让我心有余悸。我刚才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一场一陰一婚,而这场一陰一婚的新一娘一竟然是今天就要出嫁的石凤儿。
做了那场梦之后,我再也无法入睡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又听到一阵锣鼓唢呐声。
那些喧闹的声音那么真切地在耳边想起,这一次不再是梦了,石凤儿出嫁了。
我披上衣服,站到窗口旁,这里刚好可以看到街上。我一眼就认出了被簇拥着人群中间的石凤儿,她穿了一身鲜红的嫁衣,一张脸用粉扑得雪白,当她路过我的窗前上,抬头望了我一眼,我看见她的双眼里满是绝望,毫无生气。
在石凤儿就要走出街口的时候,她突然不走了。她转回身一子,久久地望着自己长大的小镇,眼眶里竟然慢慢地涌一出两行泪水,那泪水滑过她扑满粉底的脸,留下两路丑陋的痕迹,像两条蜿蜒的蚯蚓。
最后,石凤儿的眼光落到了我的身上。她就那么看着我,那一瞬间的情形,至今仍然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记忆之中,也许这个傻傻的女子对某些事情比我们的感觉更为敏锐吧。
于凡读完了第五篇日记,这篇日记同样讲的是那个名叫石凤儿的女子以及她出嫁的情况。不过于凡注意到了日记里的一个细节,赵德恩的前面四篇日记开头记录日期都是使用的公历,偏偏在第五篇里使用了一陰一历,这其中有什么奥妙?难道只是受了当地风俗的影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