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铃听到了,也来劝勉。
兰秋才止住哭声,泪痕纵横在粉嫩的脸颊上,凄惨的眼眶中,还满含一着泪水。
于是,又倒茶来继续喝,各自驱赶心里的愁绪,喁喁絮语,一会儿,已喝完几壶了。
兰秋两颊泛上红晕,像是喝过酒一样,更加觉得妍丽动人。段生心里喜不已,就说茶已经喝够了,该饮蓝桥琼浆了。
兰秋微微向他笑了笑:“茶水已经倒满了,还容不得你投降,且再喝一杯。”让小铃捧了一杯进奉到段生面前,段生勉强喝完了,说:“中奇渴,不是苦茶就能消除的。”
小铃把查放下,笑了笑,就出去了,兰秋也笑了一下,就停止了。
于是,又上睡觉,段生开玩笑和兰秋说:“一温一柔乡中宿,死了也不冤枉。”
兰秋道:“本来向来与你有缘,没想到在今晚就了决了。”
段生听说向来与他有缘,转而感到有些疑惑,说:“旅途之中,孤独难耐,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好事?还怕是梦在戏一弄我,不是什么缘分,只是一个幻梦,梦醒之后,只好向着梅花惆怅叹息而已!”
兰秋道:“天下恐怕没有这样的梦,梦里恐怕没有这样的人,人中恐怕没有这样的景。郎君既然认为是梦,就和郎君同梦,怎么样?”
段生便才放下心来,然而始终感到有些疑惑,等兰秋睡去之后,私自从下搜得一只绣鞋,藏在腰里,等天亮了,再验证是真的还是梦幻。想一个晚上都到了早上,便不见兰秋在哪里,自己也还是睡在自己的上,而那只绣鞋却又还留在他的边,纤小犹如一弯新月,花样别致一精一巧,和人间美人的绣鞋也差不多。
感叹惊诧了一会儿,想这不是一个梦,然而,也知道兰秋绝对也不是人,满心疑惑忧惧。
一共三天晚上,都没有合眼,独自一个人在屋里,还是和原先一样,也没有什么奇异的事发生,然而,对兰秋很是思念,整天玩一弄那只绣鞋,当做宝贝一样珍惜,认为是美人的东西,虽然人不见了,还有物在,也只得珍惜。
到了第四天,看着天色已是黄昏,觉得很是无聊,躺卧在上,恍恍惚惚地又睡到了锦绣榻上,见兰秋掀一开帷帐,妩媚多地凝视着他,手微微打到他的脸颊上道:“书生文质彬彬,盗取人家的东西做什么?所谓恋物一类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段生见到兰秋无比惊喜,答应道:“只不过凭它请你到来而已!”
当时,小铃也在旁边,假装恼怒起来,道:“酸秀才做了贼,逃了三天,今天还强行狡辩,该让你好好地跪在地上,让你以后不敢再犯。”直接上前去,拉段生的衣服,让他下,要让他跪下。book.sbkk8.coM
兰秋笑着道:“郎君也可怜了,姑且饶恕他,让他出力赎罪。”
段生也笑着道:“武库中的矛戈,随具备,只是无用武之地,这可奈何?”
小铃道:“昨天高七姑下请柬,邀请去秉烛夜游,想也许还亏欠她一笔诗债,何不带郎君一同前去,一比高下?”
兰秋道:“你不说起,我差点忘了。士人雅集,郎君总是技痒,要在众人面前一展才华,听到这样的事,他早想快点走了,还用得着劝驾吗?”
段生笑着道:“既想请人解围,就用这样的激将法,真是智囊啊!虽然这样,夜已经深了,心里摇曳不定,怎么敢外出?她要是问我从哪来的,又将怎么回答?也不怕鸿雁鱼儿离开了网吗?”
兰秋道:“男一女相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不必担心唐突了,我袖里自有兵马,用不着他人捉刀。所以要让你一起去,是担心你回客舍去了,甘受寂寞。”
段生就答应了。
小铃在前面带路,刚走出门,就觉得西风刺骨,寒冷的露气直侵肌肤。一片月亮,从东边升起,树影摇曳,不满大地,大约走了三四里的路,看见灯光隐隐,照到树林之外,一会儿就到了则是一处宅第,四周围着茅屋土房。敲了几下门,一个使女出来,迎接他们进去,直接到达厅堂。
兰秋向着内室,呼喊道:“不速之客来了,主人为何躲在屋里呢?”
一会儿,有一个美人从里面出来,年纪十的样子,妍丽的容貌,修长的姿态,可兰秋有得一比。笑着道:“我说是什么贵客呢,原来只红拂女带着男子一起来了。”
段生局促谦让,说不上话来。
美人又道:“穷人子弟,都是这样吗?”
段生私自询问小铃,才知道美人就是七姑。
七姑请他们到内堂去,段生惶恐不安,连连说不敢不敢。
兰秋道:“我的郎君,就是他的郎君,何必如此拘谨呢?”就挽着段生先走了。book.sbkk8.cOm
七姑笑骂道:“小妮子这样唇剑伤人。”
段生到了此时,也不再怕了,回头向七姑看了一眼,笑着想她谢罪。
七姑低着头,也没有回应。
等到了内堂,雪白的墙壁,窗户上刻着纹路,桌几坐榻都很华丽,兽炉中焚烧着香料,一缕青烟,袅袅上升,图书笔砚,也摆放得错落有致。在红烛光的照耀下,远远看见台阶前盆花罗列,绿叶纷纷。
段生问:“是什么话这般浓密艳丽?”
使女告诉他说:“断肠花也!”
段生叫人拿过蜡烛,走进过去观看,见胭脂点点,只觉得楚可怜,再回头看众女子,都显出凄婉的神色。
接着,又听到了敲门声,叫使女去应门。过了一下,有几个女子一起进来了,一个有四十多岁,面目枯瘦,一个有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各自相见问候,都是左右邻居,赴七姑邀请而来,招呼之后,纷纷坐下,就送来茶水,几样山果,让众人吃喝。
段生才详细询问七姑家世。
七姑答道:“我是高县令的女儿。阿父到福州做官去了,留下老母和我居住在这里。一个月前,阿姐家把老母接去了,还没有回来。”
段生道:“大家风范,果然不同寻常。”
七姑言语酬答,谈吐妙趣横生,众女子肆无忌惮地玩笑,游词语,无所不至。只有七姑正襟危坐,庄重地说话,不显出轻佻,然而,眉影眼波,时时转向段生,似乎很喜欢段生。
段生也颇为被她的美貌意迷惑。
一会儿,四十多岁的女子道:“七姑请我们来,有什么事?”
七姑捧着茶碗,站起来说:“樽酒伤神,一连几天来三十多岁的女子笑着说:“主人吝啬,不愿意破费,只有一杯淡茶,就妄想当主人请人赴会吗?”
二十多岁的女子道:“这也可以说是所持者小,而所求者大了。”
兰秋道:“良夜苦短,不要口舌纠缠,一浪一费时间了。便可听从七姑的意见,传为后佳话。不要再谈论酒食了,不然让读书人又想要吃了。”众人都笑了起来。
段生见了七姑,已觉得她很美,又见她对自己有,自己心里也对她有意了,就站起来请求道:“群芳毕集,哪用远找什么旧题?庭院中海棠盛开,就是很好的题材,可以以此赋诗。听说这花是少女怀人,泪水洒在地上生出来的,真是花啊!我已拈得了拙句,不知道可否见得人?”
众人道:“好,快快写来。”
有人送笔墨到段生的面前,段生写好了之后,直接送到七姑面前,诗句写道:
“岂让无香种,芳名况复同。
夜深花不睡,应为怕秋风。”
四十多岁的女子看了,看了兰秋几眼,笑着道:“你家郎君,已对别人有意了。”
兰秋道:“得陇望蜀,薄幸郎大多都是这样,不足为怪。”
段生岔断她们的对话,用别话掩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