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的夜晚,三个人跋涉在深山茂密的树林中。
漆黑的夜幕中,只有他们的手电那微弱的光束和偶尔亮起的闪电;万籁俱静中,只有雨水冲刷树木的哗哗声和三人急促的喘一息声,夹杂着偶尔滚过的闷雷。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伫立在半山腰的老宅。
张明、大熊和女网友然然,三人到达老宅时已是深夜时分。这是一个有着二层楼的老式民宅,像过去地主的房子。朱漆的院门在手电的光中显出斑驳,那一块块暗一红的朱漆剥落下来。
这是艾市郊区即将被开发的双陵山,因前后两山都酷似陵墓的封土堆而得名。张明他们是想趁这原始的自然风光未被人开发前来看看。逛了一天后,就在然然提出在山下露营、第二天再继续上山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本是夕一陽一西下的景致,天突然一陰一沉下来,天边还不断滚来黑沉的雨云。望着天上滚滚的雨云三人就像中了埋伏的孤军,不能后退,只能向那险而更险处求一条生路。
张明叩响门环后,三人站在雨中等了很长时间,四周异常寂静,只有雨水打在树上的声音,三人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中。突然,大门后的门栓沉重地响了一声,大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嘎嘎,缓慢地打开了一条缝。一张老人的脸出现在门后的一陰一影中,老人的眼睛浑浊而一陰一郁地看着三个不速之客,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气氛很诡异。张明有些结巴地说了借宿原因,老人依旧不发一语地看了三人一会儿才转身让进三人。
老人喃喃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极其微弱,“三个人吗?”
走在后面的张明点了点头。
这是栋民国时期的老宅子,带着古旧宅子特有的压抑和暗仄。三人一进屋就看见了唯一的家具,竟然是——红色棺材!张明心里一惊,然然干脆惊叫出声。那大红色在这一陰一雨的天气里愈加的妖异,而棺材上放着屋内唯一的照明工具——白色的蜡烛。
那老人用手敲了敲棺材,发出空空的响声,不以为意地说:“这是我的。”
张明三人互相看看,也不知这句话应该从哪个角度理解。
老人端起棺材上的烛台,说了声:“这里没有电。”便示意张明他们跟着他去楼上。楼梯是木头的,积着灰尘,老人的脚步沉重而缓慢,每一脚踩在楼梯上都使之发出绵长的吱呀声。book.sbkk8.coM
上得楼来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一面是墙,另一面是四个房间。张明正在四处打量,前面引路的老人突然停下,张明险些撞到他身上。老人转过脸来,指了指走廊最里面的那个房间说:“你们千万不要走到那里面去。不管里面有什么声音,你们都不要去看。”
张明下意识地去看那里,那是走廊的尽头,烛台的光不能完全将那里照亮,张明只能看清那是一扇黑门,看起来好像一个人站在那里,老人看着张明微微变色的脸,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里面死过人,闹鬼。”
张明立时惊得张大了嘴,而大熊却在惊讶过后不以为然地哧了一声。
布置好房间,三人目送老人转身,老人突然又停下,浑浊的眼睛锐利起来,直直地看到张明眼睛里去。“千万不要去第四个门里,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就蹒跚着走下楼去。
张明在不安中辗转了一会儿,但爬了一天的山,累极了,还是沉沉睡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像感应到什么预兆似的,张明突然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睛,屋内一片漆黑,外面的雨依然下着。张明只听见睡在他右侧的然然的呼吸声,而左侧的大熊竟无声无息!
与此同时,一道闪电劈开了屋内的黑暗,明亮得张明几乎闭上眼睛。可是张明在这一闪之中所见的情景令他反而睁大了眼睛,甚至直接坐了起来。
“大熊!”他喊。
闪电的光里,大熊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只是眼神一陰一厉得吓人。book.sbkk8.cOm
这一瞬过后,屋内又陷入了那种没有边际的黑暗,张明慌张地摸出手电照向门口,可是什么也没有,大熊的睡袋里空无一人,然然被张明那一声叫喊惊醒,“怎么回事?”张明将所见一说,然然也白了脸色。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两人悄悄地拿上手电打开门。向外看,走廊里只有寂静和黑暗。张明站在黑暗的走廊里,身旁的然然紧紧地掐着他的胳膊,张明感到她一直在颤一抖。
那道诡异的黑门仍然紧紧地关闭着。
张明仿佛能听到门内有谁在窃窃私语或者是嘻嘻窃笑。那可怕的东西所发出的死亡气息正钻过门缝,从走廊的黑暗里包抄而来,这感觉引得张明身上一阵战栗。
突然间,楼下一声钝响将张明惊醒,有重物倒在地板上。张明和然然不约而同地颤一抖一下,二人对视一眼,便急速下楼。
突然,然然“啊”的一声尖一叫,张明还来不及反应,然然便滚下楼梯,摔进楼下手电光亮不及的黑暗里。张明焦急地问:“然然,你怎么样?”
回答张明的是然然的又一声尖一叫,尾音达到了一个非生理的高度,这是人在极度的惊吓后才会发出的惨叫。张明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手电光中,张明吓了一跳,然然满身满手的鲜血,脸色煞白。
然然哆哆嗦嗦地指着身旁,张明转过去一看,正是那个诡异的老人,他的额头上正汩一汩地流一出鲜血。张明也慌了,鲜血一温一热的感觉让张明知道,这个老人虽然诡异,但的确是个活人,而如今老人可能真要睡进他的棺材里了。
张明去探老人的鼻息,一息尚存。张明安慰了然然,让她撕下布条给老人包扎了伤口。老人呻一吟了一声醒过来,却已经说不出话。
看到张明和然然,老人伸出三个指头,然后又弯去半根。老人的意思是,他们现在有两个半人。
为什么是两个半?大熊他为什么只剩下一半?他想起闪电光亮中大熊那一陰一厉的眼神。突然,一个骇人的想法窜进张明的脑海。为什么现在剩下半个,或者从来都是半个?他们是从网络上认识的,张明对大熊的了解,仅仅限于校内网上那一个主页。张明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一道冰冷的电流从尾骨沿着脊柱一直窜到后脑。
老人依旧竖着那两根半手指,僵直地哆嗦着,好像要挣扎着再摆出一个手势,再传递出一个信息,可是力不从心,嘴唇嚅动两下,便昏厥过去。张明和然然在万分的惊恐中没有注意到老人手指上的细节,手指静止成一个姿势——两个半弯的手指,一根指头孤零零地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