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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从他发黑的肉里翻出一条白花花的虫,那虫不管不顾地向那块燃一烧的猪油奔去,“哔啵”一声葬身在火眼里,发出难闻的味道。似乎受到了牵引,好多,白花花的一片片的虫子都从他的肉里翻滚而出,前赴后继地奔向那一团一火焰,有的虫身上还带着他身上的血肉,虫腹在燃一烧的那一刻爆发出一一团一暗一红的花来。不久,在那些东西离开他的体内后,他的伤口开始流一出鲜艳的红来,而那块猪油状的东西里奇形怪状的凝固着好多丝状物,像是燃尽生命后留下的轨迹。
阿一娘一,见虫子已经没有了,收起物什,离去。“你可以给他喂止血生肌的药了。”
当太一陽一再次回归,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那个人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我和已往一样用细细的竹管将药吹与他,突然一双手将我握住。与昏迷时不同,他的手有了一温一度。低下头的刹那,我的眼睛对上了一双明媚的眸,配上他的面容,真是完美,手里的竹管乍然落地。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很嘶哑
“我家。”
“你家是哪里?”
“我不知道。”
这会儿他还没有好完全,因为身上的伤口裂得发疼,所以他嘲笑的样子很古怪,逗得我也悄悄掩住嘴傻傻地笑。而从他苏醒,我就再没见过阿一娘一,她整日将自己关在内室里。于是那人开始进入我的世界。他说他叫水生,来自大山外的梅倌镇,那里有寨子里没有的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带着他去山里采药,告诉他哪里会长出千年的灵芝,哪里常有毒虫出没伤人。渐渐地,我开始喜欢跟他在一起,也开始向往山外的世界。可是我能感觉得到他不喜欢寨子里的平淡生活,虽然他每天和我一起。book.sbkk8.coM
“辛梓,你知道蛊吗?”一天晚上我与他在庭院中晾药草。
我摇摇头。
“梅倌镇里的老人说在西面的群山里常有蛊一娘一养的蛊在飘荡,或是一一团一黑影,或是一一团一火苗,而误入深山的人都会被它们猎食掉。”
我从未见过蛊,更没听说蛊一娘一的故事。只是一娘一常说,蛊是世上最毒的东西,而一娘一却是世上最亲的人。于是水生开始给我讲他听到过的版本,大致就是美丽娇俏的女子养了一堆恶心的物什用来害人就是了。book.sbkk8.cOm
最后他告诉我,他见过蛊,就在我救他的那天晚上,一片片银光扑面而来,他的朋友就消失在了银光里。我笑他,多半是迷雾里他看花了眼,我在这寨里住了这些年,从未听闻哪家人遇见过,倒是迷失在迷雾里的人很多。他突然扳过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或许蛊一娘一就在你们寨子里呢。”我突然想起他体内的那一一团一一团一白花花的虫。又想起水生的话,蛊一娘一是美丽的女人。
又是一年端午,水生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因为阿一娘一已经彻底不管我,我带着水生参加了村里的庆祝。在互送礼物的环节,我送了水生一颗我最喜欢的蓝色石头,而水生则送了我一对他捕住的黑白鸽子。那对鸽子很美,就像是一对佳偶,彼此相依在一起。我记得阿一娘一也养了一只鸽子的,一只眼睛血红的黑色鸽子,那白色鸽子呢?随我爹一起吗?
“你们的庆祝好热闹啊,我们那儿到了五月初五也是要庆祝的,要划龙舟,吃粽子。”水生如数家珍地向我讲述着。
“阿一娘一不喜热闹,尤其是今天,阿一娘一会把自己关在家里一整天,我也是第一次参加活动。”我手里揪着刚才信手拽的草叶
“我们那儿的老人说,蛊一娘一都是在端午这天制蛊的,莫不是你阿一娘一就是个蛊一娘一?”他问道
“你的伤还是阿一娘一救的,你怎的平白污阿一娘一清白?”想起蛊一娘一,想起那些白花花的虫。
“好了,我不说便是。”他老实地闭上了嘴。可我突然开始觉得,是啊,阿一娘一每年这个时候都在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