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本姓白,只不过嫁给的老头姓黄。”黄老太太起了一个头, “我先讲一个刺猬的吧。”
大概几十年前吧,也可能有一百年了,就是在这里发生的事。
想要修炼成地仙,不光要靠日一精一月华,吐纳修丹,还得看运气,但凡运气差点的都不能修成地仙。有这么一只刺猬,不知是修行了多少年,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这个地域的刺猬们想修成地仙必须在它有足够修行的时候,半夜三更天里找一家一陽一气最盛的家庭,趁着天亮鸡鸣之前趴在他们家最小的小男孩胸口上问他:“你说我是神仙呀还是人呀还是鬼呀?”这个小孩如果说是神仙,那它就变成神仙,顺利修成地仙,如果小孩说是人,那它就能变成一人,尽享荣华富贵,如果说是鬼,就会变成厉鬼,索走小孩全家人的一性一命,但是如果小孩什么都不说,亦或者是小孩说出来的不是这几个选项中的某项,刺猬就会被打回原形,重新修炼。如果在天亮鸡鸣之前没离开这家的话,就会被这家的一陽一气所杀,化为脓水,永世不得超生。
我要讲的这只刺猬修行够了,只缺小男孩的一句话了。附近一陽一气最盛的就属当地旗人哈家了,他们家人丁兴旺,站着房躺着地的,财大势大,一陽一气旺盛。刺猬怕他们家一陽一气太旺,到了夜间也阻挡不了,特意等到这年的十月初一,一陰一气寒气最重。从初更的时候刺猬就进到哈家最小的小男孩屋里,顺便提一句,这小男孩长大了以后外号叫哈德门。二更的时候刺猬就已经趴到哈德门的脚边了。待等到谯楼上鼓打三更,刺猬已经爬到了哈德门的胸口,冲着他吹气,哪知道这小孩儿反应如此之慢,半天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刺猬急忙问他:“宝儿啊宝儿,你看我是神仙呀还是人呀还是鬼呀?”小孩儿睡醒惺忪,呆呆的看着刺猬足足有十分钟,忽然惊醒,吓了一跳,嘴里蹦出一句:“X你一奶一一奶一个纂儿。”说完下地光着脚喊着“一妈一一妈一”就跑了,把刺猬自己晾那了。刺猬都傻了,这是个什么倒霉人家呀,这么点孩子就满嘴污言秽语了,这时候远处传来长鸣都尉的报晨声——我得解释一下啊,地仙界管公鸡不叫公鸡,都尊称它们为长鸣都尉——刺猬知道成仙无望,又怕化为脓水,趁着哈家的长鸣都尉还没有报晨,赶紧钻灰仙洞逃跑了。(按:灰仙即老鼠,属五大家仙之一。)
从此以后刺猬就恨上哈家小男孩哈德门了,就连后来刺猬去东单会朋友都绕行朝一陽一门了。您该问了,这哈德门的外号不是小孩长大以后才得的吗,这刺猬怎么现在就知道,不合逻辑呀。你别忘了,这是快成仙儿的刺猬,现在虽不能搬金弄银,呼风唤雨,但是戗金相面的本事还是有的。
由于小男孩的一句话,刺猬被打回原形,千八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如果想要重新修炼,只能重头再来。按理说,这只刺猬没修炼成功,也不算是什么奇事,毕竟这类灵物也不能让它们都能修炼成功,要不然这世间该有多少地仙了。
但是它后来还是修成地仙,位列众白仙之一,究其原因是因为我佛如来起善心,捻指算来刺猬成仙是为救济众劳苦百姓,念刺猬心善,且厌恶小儿以恶语相加,对小儿略是惩罚。
刺猬被破格提拔成白仙,果然化身通灵之人造福周边百姓,舍财舍药,占卜算卦,无一不灵,附近村民合资起了一座白庙,日夜供奉。
再说那哈家小儿,成年后家道中落,共生三女,大女嫁到新疆伊犁,二女嫁到贵州贵一陽一,三女嫁到广东清远。哈氏夫妻思念女儿,曾到白庙求仙,想知道女儿们何时能够归乡。白仙念其年幼时出言无理,总是没有给他答复,或者告诉他“等着吧”,哈氏夫妻心疾成病,先后去世,白仙这才悔悟,岂能睚眦必报,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在那之后,人们再去求白仙的时候,发现白庙已经坍塌了,白仙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二
“一妈一一妈一讲完了,该我讲一个了。”黄老头的义女说,她是个十足的美人,柳叶眉,杏核眼,眉梢眼角说不尽的万种风情;鼻如悬胆,齿如含贝,口如点朱,声如莺燕。book.sbkk8.coM
一妈一一妈一刚才讲了一个白仙的故事,那我就讲一个狐仙的故事吧。
它和白仙修炼的方法不同,最大众化的就是对着月亮吐纳,或者是靠吸人气修炼,最方便的就是有高人指点了,但不是谁都有这个机会的。
我说的这只狐是一只修炼了足千年的狐仙,它没有什么坏心眼,当然也不会想白仙那样做善事,它是一只喜欢专挑坏人搞恶作剧的狐仙。
狐仙喜欢幻化成漂亮的大姑一娘一来勾一引男人或者少女,我说的这只狐仙就是喜欢勾一引中年男子和未经月事的小姑一娘一。王大哥,刚才听你说你们邻居鲁大哥就被狐仙迷过吧,就是我要给你们讲的这只狐仙干的。
王大哥,你们邻居鲁大哥是特别好赌吧(王老大点点头),这就对了,他本来有家有业,以前跟你也不是邻居,新近两年才搬过去的吧(王老大再次点点头)。
鲁大哥本来在城里是有粮食买卖的,但是他做生意坑蒙拐骗的时候居多,人品也不好,又好色又好赌。城里的老百姓很多人都背地里骂他,甚至有的人拜狐仙来诅咒他,有一次就被我说的这只狐仙听到了,它决定探探这位鲁大哥的人品,如果实在是不好,就整整他。
白天狐仙跟着鲁大哥,看他做生意。狐仙发现他给人家装米的斗比官府定的容量要小,而且在工资上还经常克扣干活的人,对待老百姓的态度非常的恶劣,但是一旦有当官的家里人来,他就热情备至,简直是狗眼看人低。一到了晚上就跟长在八大一胡一同似的,无论哪个院子里的姐儿都跟他认识,不光这样,他还经常喜欢调一戏小寡一妇。有人把他告到官府里,但是他给官老爷使钱,反而把告状的人痛打一顿,要不然怎么说“衙门口冲南开,有理无钱你莫进来”呢。
狐仙观察了他几天,于是乎就化作一个美丽的小寡一妇,穿着素缟坐在他的米店前哭丈夫,哭得那叫一个期期艾艾,梨花带雨。鲁大哥看见了,眉一毛一眼睛都挤到一块儿去了,跑出来扶着狐仙嘘寒问暖的,又要出钱给人家葬丈夫,又要送人家回家帮着忙活。
狐仙带着他回到了狐仙变出来的房子里,一进屋,鲁大哥就开始不老实,跟狐仙动手动脚,狐仙也就随了他的意了。一来二去,狐仙就把鲁大哥迷的整天不回家也不回店里,连八大一胡一同都不去了,成天泡在狐仙家里。狐仙教给他去赌钱,并且一开始一直施法术让他赢,让他上了瘾,等到鲁大哥每天都必赌的时候,开始施法术让他输,慢慢的鲁大哥就把家里的房子和地,还有铺子都输干净了,最后把老婆孩子都给卖了。狐仙知道以后,拿些砖头瓦块,幻化成银子,去把他的老婆孩子赎回来,并且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远离鲁大哥,远走高飞了。
等到鲁大哥输的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去找狐仙,才发现那是一个破败的小院,跟周围邻居打听才知道早就没有人在这住了,听说是因为院子里闹狐仙,把以前的人家给吓跑了,鲁大哥这才懊恼起来,跑到郊外找自己的远房亲戚,租住在王大哥家隔壁,和王大哥做了邻居。book.sbkk8.cOm
本来他已经开始安分起来,狐仙已经不打算再折腾他了,谁知道那天鲁大哥看见过路的小媳妇,又上人家跟前凑合,还乘机捏了人家屁一股一把,那个小媳妇觉得受到了侮辱,半路上就上吊了,幸亏遇到了狐仙,把她解救下来,问明事由,狐仙很生气,决定要让鲁大哥好好反省反省。
当天晚上狐仙又幻化成之前的小寡一妇,轻施胭粉,淡扫蛾眉,飘着香味就去鲁大哥家了。鲁大哥正躺一床一上龌龊的闻着捏小媳妇屁一股的那只手,看见狐仙进来,一婬一一性一大发,都没去琢磨是怎么一回事就和狐仙云雨起来。鲁大哥正在兴头上的时候,狐仙忽然现了原形,鲁大哥看到和自己云雨的是一只狐,一下子就被一口痰噎住了,迷失了心窍,光着屁一股跑出门看见女人就喊狐仙。
狐仙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就没再惩罚他,反倒是他的老婆孩子,在外地生活的很好。
三
“我要讲的没有他俩那么多,几句话就能概括这个故事。”轮到黄老头了。
我要讲一个关于黄鼠狼的故事。
这只黄鼠狼也是修炼成仙的,但是它虽然修成黄仙,还是改不了它以前的一个坏一毛一病——偷窃,每次偷的东西不算贵重,也不是必需品,它只是成瘾而已。
有一天,它和柳仙(蛇仙)还有灰仙一起喝酒,酒至酣,话密,互相炫耀自己的本领,谁也不服谁。柳仙说自己善于摄物,灰仙说自己也善于摄物,都说自己的偷盗本领高,一个号称探过秦王古墓,一个号称出没于皇宫内院,黄仙不甘其后,谎称自己善于游走寺庙道观,柳仙和灰仙讥笑黄仙最善于吹牛,黄仙不服,称古墓和皇宫虽有一陰一陽一之分,但是毕竟都是宅院,没有什么法力高强之人震慑,如能从寺庙道观中在众仙佛前取物,当为真正本领。于是地三仙打赌,若黄仙能从韦驮像手中盗取金刚杵,柳仙灰仙奉黄仙为上宾。
韦驮庙虽然破败不堪,但是在三仙眼里还是佛光高照。黄仙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但是被二仙激将之言所迫,只能硬着头皮来到韦驮像前。韦驮高大而威猛,头顶三丈佛光,黄仙硬着头皮爬上韦驮神像,想要依靠速度来取神像手中的金刚杵,就在这时,韦驮神真身显灵,一把拿下黄仙,口斥:“黄一毛一小怪,胆敢在佛前撒野,看某不将你打回原形,碎一尸一万段!”一下把黄仙踩在脚下。
就在这时,庙里跑进来一个小孩,看来也是个小贼,偷了佛前香炉。黄仙心想生死就在一瞬间,只能高声呼救。黄仙的声音引起了小孩的注意,小孩过来帮助黄仙挪开韦驮像,黄仙在得以逃脱。酒醒之后知道犯下弥天大错,回去之后也无颜再见柳灰二仙,只能等到过几天去韦驮神前自首受法旨。
过了两天,黄仙来到韦驮庙向韦驮神请罪,韦驮神摇摇头:“也是你命不该绝,这次暂且记下了你罢。三日后小儿会回来祭拜于你,但是鄙院年久失修,三日后会倾覆,你如能救小儿一命,且饶恕于你。”
黄仙赶紧下跪叩拜:“多谢仙佛不杀之恩。如那小恩人有难,不必劳您吩咐,小人自当全力相救。”
说罢,韦驮神真身即去。三日后,那小儿果然前来祭拜,黄仙在小儿后面吹了一口气,小儿当时腹痛难忍,离了殿去,大殿倾刻倾覆,那小儿吓得屎尿齐流。待小儿归去,黄仙冲小儿离去方向叩拜:“他日必当再报恩泽。”
王老大越听越惊讶,连骡子车停下来都没有察觉,等他听完黄老头讲的故事,发觉有点不对头,越想越觉得害怕,甚至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看见张着血盆大口的三只野兽。
王老大媳妇开门出来,冲王老大喊:“你个死缺德的,不要我跟儿子啦,这么晚才回来,要把我们饿死呀!”
王老大这才缓过神来,发现已经到家门口了,而他回头再看的时候,车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老头老太太和大姑一娘一,只有一个包袱。王老大打开包袱一看,有一口小楠木箱子,箱子上放着一撮狐一毛一,一撮黄鼠狼一毛一,还有几根刺猬背上针,小箱子颇沉,拿到屋里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细一软。王老大把路上见闻将给媳妇听,他媳妇也惊讶的合不上嘴。
大老王给我讲到这的时候,已经到了我家楼下。
“然后呢,从此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吗?”我还想知道后续。
“后面的故事以后有机会再给你讲吧,赶紧上楼吧,已经很晚了。”大老王没有下车,摇下玻璃跟我说。
然后我看着大老王的出租车开出小区。
王正义在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转学了,并且搬了家,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再也没有坐过大老王的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