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都吃掉了
一路上,黄诚都试图和小偷一交一流,但小偷始终紧闭双一唇,一声不吭。他的嘴唇生得特别厚,看上去坚一硬干燥,这么一紧闭,给人的感觉就是撬都撬不开。守了一一夜,黄诚也累了,他把小偷一只手铐在车座上,自己闭上眼睛养神,后来就慢慢睡着了。
车子猛然一刹,黄诚从梦中醒来,感觉一股凉风从侧面吹来,转头一看,大吃一惊:车子紧闭的后门不知何时敞开了,车内空荡荡的,那小偷已经不见了。他立即从敞开的后门跳下去——什么人也没有,车子已经开回了派出所,赵小哲正笑容满面地从驾驶室走下来,看到黄诚的脸色,他愣住了。
“黄所,怎么了?”他转到车后一看,脸色也变了,“人呢?”
“跑了!”黄诚说。
“车门呢?”赵小哲又问。
“你不会自己看?”黄诚没好气地说。
“我是说,车门怎么少了一扇?”赵小哲小心翼翼地道。黄诚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又问了一遍,黄诚才满脸疑惑地把目光投向车门,这一看,又让他吃了一惊——车门确实是少了一扇。
上车前,他亲自把车门锁好,现在,锁的位置上被什么东西腐蚀出一个大洞,一扇车门消失了大半,只剩下巴掌大的几块挂在合页上,四周一圈都是锯齿状的痕迹。车内留着半把手铐,断口处也是锯齿状的痕迹。黄诚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记得上车前自己分明搜过那小偷的身,他全身上下都没找到切割刚才的工具,更不用说什么腐蚀一性一的液体了。
只怪自己睡得太死了!他猛地敲了一下脑袋。
人虽然跑了,但黄诚和赵小哲都见过他的脸,很快就把画像画了出来,在数据库里搜索了一阵,在本市找到几个符合这条件的人,黄诚和赵小哲一个一个对比了一下,最后锁定了一个名叫铁音的男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和黄诚他们见到的那小偷一模一样。
铁音是第五建筑公司的建筑师,今年32岁。和他的工作单位联系,单位反映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说是得了重病,他老婆来单位帮他办了半年的病假手续。黄诚和赵小哲照着单位提供的家庭住址找上门去,按了半天门铃没听到人回答,但屋里分明传来人轻声走动的声音。
“铁音,铁音在吗?”赵小哲坚持不懈地按门铃,并且高声喊。
门内那点走动的声音消失了,依旧无人应门。
黄诚和赵小哲在门口等着——无论如何,这家人总有出门的时候。
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女人提着一篮子菜从楼梯上走上来,诧异地看了看黄诚他们,问:“你们找谁?”book.sbkk8.coM
“我们找铁音。”黄诚说。
女人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惊慌:“找他做什么?”
黄诚掏出证一件:“警察,我们找他问点事。”
女人更加紧张了,接过证一件看了看,左右打量着二人:“他是不是又干了什么事?”
又?黄诚和赵小哲一交一流了一下眼神,赵小哲说:“他偷了工地上的钢筋。”
女人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我真是命苦,我真是命苦!”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房门,自己先进去,门敞着,也没招呼黄诚他们往里走,自己换上拖鞋就喊:“你又搞了什么鬼?你发神经了吧?”一边哭一边往里屋冲去。黄诚他们跟在后面,赵小哲把门关好。
里屋的一床一上,一个男人蜷缩成一一团一,嘴里正咀嚼着什么,女人扑上去一把从他嘴里一抽一出一件东西,往地上一砸,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两人便打成了一堆。
这男人正是黄诚他们抓住又逃跑了的那小偷,他被那女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黄诚也不急着和他说话,弯腰拾起女人扔在地上的东西一看,是一截调羹把,前边还带着半个勺子,勺子边缘呈现锯齿形状。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啊?你有本事把老一娘一搞死!”女人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却有些粗一鲁,一双手在铁音脸上挠出了许多血印。
铁音左躲右闪,实在躲不过了,忽然背过脸去,喉咙里发出呼噜一声,女人尖一叫一声放开手,猛地跳开了。
铁音从她手里挣脱出来,立即就往门口蹦,黄诚和赵小哲一左一右拦住他,一人扭住他一只胳膊。铁音忽然咧嘴一笑,笑脸正对着黄诚,他一看到那笑容,心头一寒,手底松了松,铁音已经低头朝赵小哲的腿上咬了下去。
赵小哲以为这一下没什么,抬腿反而迎了上去,下决心要踢掉他几颗牙齿,不料小腿一阵剧痛,似乎撞上了什么异常锋利尖锐的东西。他疼得浑身一抖,手松开了。
铁音抬起头来,半张脸被血糊住了,又往黄诚手上咬来。黄诚这才回过神来,激灵打了个颤,从兜里掏出手槍,一把按在铁音的额头上——刚才铁音一笑,露出满嘴牙齿,那满嘴牙齿竟然都是锯齿形状的,雪白锋利,如同一把把小刀,着实让他胆寒。book.sbkk8.cOm
现在,赵小哲已经被这利齿咬得站不起来,自己的手槍虽然指着铁音,但铁音似乎对此毫不在乎,仍旧咧嘴笑着,脑袋忽然迅速一动,槍管便被他含在了嘴里。黄诚浑身剧烈颤一抖——他虽然是公安学校毕业,但从来没杀过人,甚至连打架也没有遇到过,分到派出所以来,一直过得平平稳稳,现在手槍被人含在嘴里,他一时竟然想不到该怎么办,身一体先于大脑行动,手指不知怎么一收缩,只听砰地一声,他脑袋一片空白……
所有的人都凝固了,除了铁音。
每个人都以为铁音的脑袋一定被这一下子贯穿了,他却仍旧在笑。从他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似乎是在吃蚕豆一般。看到黄诚和赵小哲惊恐的目光,他炫耀般地将嘴里正咀嚼着的东西吐出来给他们看看——那是一颗黄澄澄的子弹,当然现在已经看不出子弹的形状了,它被铁音嚼得稀烂,但侧面那几个编号还是依稀辨认得出来。
铁音把子弹又扔回嘴里,嘎嘣几下嚼碎咽下,好像还嫌不过瘾似的,将槍管重新塞一进嘴里,砰砰砰连开几槍,把子弹都打光了,自己嚼了个痛快,最后,又连着几口,把手槍吃了个一干二净。
这下,黄诚算是明白那些钢筋是怎么回事了。
但这是真实的吗?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怎么会有这样的消化系统?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手槍已经没有了,对方有一口无坚不摧的利齿,自己该拿他怎么办?
他浑身冒汗,恐惧把他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铁音得意地走向门口,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
“你又想搞什么祸害?”蓦地传来愤怒的咆哮,那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扑到了铁音身上,几下就把铁音扑到了。
铁音对她似乎很忌惮,只是挣扎,却并不伤害她,甚至紧闭着嘴巴,似乎是怕自己一嘴的利齿不小心割伤她。她按住铁音,拿了把绳子就绑他的手脚,一边绑一边喊黄诚来帮忙。
她连喊了好几下,黄诚才醒悟过来,连忙扑上去——铁音一看到他来,对着他露出利齿,喉咙里呼噜呼噜地发出威胁声。他小心地转到铁音背后,将他两只手强行扭到一起,绑在背后——想想不放心,又和那女人一起,把他的双脚也反扭过来,和双手绑在一块。
做完这些,他已经筋疲力尽。女人熟门熟路地摸出一卷透明胶来,用胶带封住了铁音的嘴。
打完电话之后,黄诚找女人要了条干净的一毛一巾,帮赵小哲把鲜血淋一漓的大一腿包扎好。赵小哲这个时候才能发出声音:“一妈一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女人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看了看铁音,铁音正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里充满忧伤。她把眼睛转开。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黄诚喘着气问。
女人似乎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