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鬼的动力
尚寨村有俩非常出名的人物,这俩人物一不是国民一党一,二不是共一产一党一,没有比谁多个鼻子,也没有比谁少只眼睛。他们俩是因鬼出名,他们一位叫尚丰顺,五十三岁;一位叫尚思成,四十九岁。
尚丰顺和尚思成是隔壁邻居,也是隔边儿种地。他们虽然年纪相仿,辈分却相差甚远,丰字辈是思字辈的爷爷。他们虽然辈分不同,却很是要好,时常以爷爷孙孙老弟兄来开玩笑。他们平时得空了就坐一起闲话家常,说说瞎话、讨论讨论种地的事情。有时在地里干活的时候累着了,就一起到地头一抽一支烟,解解乏。
尚丰顺和尚思成还有一个共同一爱一好,那就是喜欢喝酒。平常谁家来客人了,都会叫上对方去陪酒,没事的时候也喜欢聚在一起喝喝小酒,就算没有好菜,只是腌个萝卜丝或是白菜心,只要能来上一斤酒,那就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喝酒的次数多了,就算不弄好菜,这买酒也要花钱,因此,家里的媳妇儿就不乐意了,于是他俩就经常在没活干的时候,就偷偷约好去镇上的小酒馆喝。
秋天到了,收回家的花生和棉花刚卖掉,地里种的麦子也是时候破土而出了。这天中午,尚丰顺吃午饭的时候,就端着个饭碗站在院子里,隔着个院墙对着尚思成家那边喊道:“成娃子,吃了饭,后半儿(下午的意思)我们一起去地里看看麦苗出来的咋样了。”
尚思成刚好在厨房盛饭,他从锅台上的菜盘里夹了一筷子辣椒炒鸡蛋放进饭碗里,就出来院子里应道:“行啊爷,麦子都种了半个月了,这段时间只顾摘花生和棉花了,都没去地里看过。”说着,他看了看在屋里边吃饭边看电视的媳妇,就端着饭碗到尚丰顺家串门来了。农村人土是土了点儿,可人情味十足,不像城市里的人,平常都是关着门,有的人连邻居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尚思成走到尚丰顺身边,伸长脖子往尚丰顺家的堂屋看了看,见他家的女人也在吃着饭看着电视,就放低了声音,低着头说:“爷,下午看地的时候,我们顺便去镇上喝两杯。”
尚丰顺将嘴里的饭嚼了几下咽下去,叹了声气说:“我早就想去了,我昨天下午卖花生的时候,还特地偷偷弄了一百块钱放裤兜呢,可是洗澡换衣服的时候忘记拿了,被你花一奶一奶一给收走了。”
尚思成说:“上次是你请我的,这次就换我请你吧。我昨天卖花生的时候也偷偷藏了一百块钱,你猜我在哪儿藏的?”他看尚丰顺看着他摇了摇头,就嘿嘿笑了笑说,“在我烟盒里,她从来不摸一我烟盒,我每次藏的钱都是放烟盒。”
尚丰顺道:“哦……还是你小子能,下次我也放烟盒,反正娃子们都在外面打工,家里就咱老俩人,她也不会摸一我烟盒,你可别说露嘴了。”他扒了两筷子干饭到嘴里,边啪嗒着嘴巴嚼饭边含糊不清地说:“前半儿(上午)听说小油(酒)馆今天有人说书,好久没听过说书了。”
尚思成仰起脖子将碗里的面条汤喝光,然后抹了把嘴,说:“好,我回家准备下,你也赶快吃。”
就这样,这俩人放下饭碗准备了下,就一起去地里了。各自在自家地里看了一圈,然后就一边聊天儿,一边走小路去镇上。book.sbkk8.coM
当他们经过一陰一地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那儿打坑,尚丰顺就问正在打坑的那人说:“黑脸,你这是给谁打坑啊?”
黑脸听到声音,抬起头一看是他们,就把工具往地上一放方,挽了挽袖子,叉着腰说:“老爷啊,原来是你们,可吓了我一跳,福娃爹不是明天要埋嘛,今天得把坑给弄好啊。”
尚丰顺从口袋摸出烟盒,一抽一了支烟递向黑脸:“大孙子,来,一抽一支烟歇歇再弄,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黑脸站到坑边上抬高手接住烟说:“你们这是干啥去呀?”book.sbkk8.com
尚丰顺边用打火机给他点上烟边说:“去镇上看戏去,前半儿听说后半儿镇上还唱戏。”点好烟后站直身又说:“我们走了啊。”
黑脸开玩笑地说:“你老别回来晚了,这坑离路近,小心别掉这坑里了。”
尚丰顺和尚思成一路快走,十五分钟后就到了镇上,弯儿都不拐,直接走到他们常去的“来发小酒馆”。刚一进门,来发就迎了上来,给他们发着烟又呵呵笑道:“你们这俩老弟兄咋恁长时间没来呀?”
尚思明说:“这不是农忙嘛,去,弄俩好菜,我们坐下喝几杯。”
来发说:“你俩今天来的真是时候,等下说书先生吃完饭就接着说书了。”说着还抬了抬头,给他们示意。
他俩往里面一看,果然看到常来说书那人正在吃饭。来发又接着问:“吃点儿啥菜,说吧,我给你们弄去。”
尚思成说:“老规矩,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两瓶襄一江一特曲。”
当说书先生吃完饭,开始说书的时候,他们点的酒和菜也都上桌了。尚思成打开酒瓶盖,先给尚丰顺倒了一满杯,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满杯,然后俩人就边听书边喝酒,好不自在。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这俩人喝了一下午,才把两瓶白酒喝完,还感觉不尽兴,就又点了一瓶白酒。
当这一瓶白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尚丰顺说:“成娃子,我不喝了啦,你慢慢喝,我要先回家了,不然你花一奶一奶一又让不给我开门,我又要睡柴垛底下了。”他以前每次回家晚都是喝醉了酒的,他老婆知道他又偷偷喝酒,就气得不给他开门,他没办法,就睡在院子里的柴垛下面。book.sbkk8.cOm
尚思成说:“行,你先走吧,我把这点儿酒喝了再回去,不然这还有两三两的酒就一浪一费了。”
尚丰顺刚走的时候还不算很醉,走出小镇边上的小村子时,被风一吹,酒劲就上来了。他打了个酒嗝,腿都有点发软,身一体一歪,差点摔倒。他摔了摔头,继续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尚丰顺就走到了一陰一地附近了,他看着前面黑压压的一陰一地,那一个个老坟尖上的柳树枝随风摇摆,仿佛是一个个人影在舞动着身一体东游西荡,耳边传来呜呜呜的响声,仿佛是鬼魂在哭诉。他打了一个激灵,清醒了不少,这才想起今天来的时候,黑脸在前面给福娃爹打了坑。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害怕,要注意点儿别掉到坑里了,不然这黑天摸地,也没人能把自己拉起来,那可就糟糕了。”他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我还是唱首歌壮壮胆吧。”
他想了想了,准备唱国歌壮胆,因为国歌带劲儿。于是,他清了清喉咙,抬头挺胸,扯开嗓门唱道:“起来……”刚唱俩字,他吓得用手捂住了嘴,心里想道,“不能唱起来,不然把鬼唱起来了可就麻烦了。”他感叹着幸好自己够聪明,及时停住了。
他又想了想,决定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于是,他又扯开喉咙唱起来:“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 ……”他越唱越带劲儿,边唱边迈开大步走了起来。
谁知,他走着走着,还是扑通一声走进了刚打好的新坟坑里。他一边“哎一妈一呀”地叫着,一边一揉一着脑袋,又伸出双手在地上摸了一会儿,把自己的帽子摸一到手,重新戴在了他的光头上。
他稍等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一人多高的上面的地面,心里想着:“说不定也有人赶夜路,他们要是听到我喊救命,应该就会来拉我上去。”他刚准备喊救命,马上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里想道,“不能喊,把鬼喊来我就麻烦了,不如不吭声,悄悄蹲他们隔壁睡一晚,明天有人来了就能把我拉上去了。”想到这里,他就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不一会儿头一歪,他就靠在角落睡着了,他头顶上的帽子随着他的头歪了一下,掉了下来。
尚思成喝完了酒后,结了账,就走出了来发小酒馆。他的酒量比较大,头脑还是比较清醒的,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陰一地的附近。
尚思成看着前面的一条条黑影在空中飘荡,也吓得打了个激灵,随后他注意到那是坟尖上的柳树枝,他嗨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看我自己吓自己,这世上哪有鬼呀。”然后就接着往前走。
刚走了几步,他又听到一阵阵“呜呜呜”的声音,心里一哆嗦,头摆了两下,随后想起今天黑脸刚打的坟坑,他暗自想着不能掉进去。自言自语道:“不行,我不能自己吓自己,我还是唱首歌壮壮胆吧。”
他想了想,决定唱《纤夫的一爱一》。他清了清嗓子,抬头挺胸地边走边唱起来:“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他越唱越带劲儿,越走越快,走着走着也走进了那个新打的坟坑里。
走进坟坑的尚思成想着:“这黑天摸地的地里也没人,不如我先在这睡一晚上,等天亮了有人来了,再让他们拉我上去。”想到这里,他就摸索着,想摸一到角落睡觉。
尚思成摸一着摸一着,摸一到了一个肉一乎一乎的东西,他吓得大叫:“一妈一呀……鬼呀……”边叫,边呼哧一下爬到了地面上,拔腿就跑。而此时的尚丰顺,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继续呼一呼睡着觉,做着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