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能如何?既改变不了自己,也无法改变别人。还是住在村里的瞎了一只眼的舅妈说得好,我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只能用刀片割手腕上的那条血管,给自己回忆的时间。拍了照片发了彩信过去,背景是袁泽熟悉的,他们曾经滚来滚去的小床。
倘若他尚存一丝爱意或同情,看到照片他会立即赶过来的。
白色床单被鲜血浸润成红色,慢慢地浸润、铺开,像盛开的大朵玫瑰,房间收拾得干净整齐。
平静躺下,回顾自己短暂的一生,波折的一生,绝望的日子。
薛宁只见过母亲的照片两次,一次是在坟前,黑白的一小张,笑得漂亮。
第二次是在教室,尽管已经被水泡得全身浮肿,那眉眼却看得清晰。
舅妈说把刚溺死的母亲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围观村民没有一个人说话,村里的人都觉得活该她偷人,淹死或者被杀都是活该。
“找个地方埋了!”父亲全身酒气地拿着杀猪刀,“知道自己没脸见人所以死了也干净。”
舅舅过来收尸,手刚一碰母亲的肚子,发出砰砰地轻微进裂声音,一股臭黄水和滑腻的肠从肚子和下体拼命流出,一起出来的还有个娃,是活着的。
“野种,我砍死你!”父亲举起手里的刀对准鼻喉充满粘液的婴儿。他向来刀不离身,是村里最出色的杀猪匠。book.sbkk8.coM
舅舅下意识拿胳膊一挡,刀砍下去一半。舅舅是老实人,只有一个妹,本来妹子嫁给杀猪的,当时他就一肚子气,谁知道还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自己搞不出来娃还赖别人。这一赌气,夺过刀子就砍。舅以前打过越战,力气大得惊人,把父亲的头颅几乎要砍掉一半,这才红着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婴儿回去找瞎了一只眼的兽医舅妈。
离开村子上大学的前一晚,薛宁跪在卖了一个肾就为了凑齐自己学费的舅妈面前:“等我,等我有钱了接你到城里去,给你住大房子,天天请你到饭店吃饭。”
舅妈虚弱地摆摆手:“你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回忆犹在眼前,以为一生就这样过去,混到毕业,找个地方上班,带上只有一只眼睛的舅妈到城里来看看,小住一段时间。
直到遇见他,他那么好。喜欢的人又恰好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这该是多么完美的事情。book.sbkk8.cOm
肯定是自己那天在他家说错了什么,才让他父母对自己有成见。
血流到地上,滴滴答答。
门外有声音。
果然还是爱我。薛宁一阵窃喜,闭上眼睛。
袁泽有钥匙,可以听到他匆忙的脚步声。他摇晃着薛宁的身体。薛宁的眼睛闭得更紧了,她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
他是出色的外科医生,好处是包扎自己女朋友的伤口不用电话call 120。止血、缝针,然后迅速拿纱布一层层包裹。薛宁真希望自己是木乃伊,这样可以让他包扎得久一点儿。
“我要走了。”袁泽看着薛宁睁开的眼睛。
薛宁慌了,抱着他:“在这里陪着我好吗?”
“我们分手了。”袁泽摇摇头,“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薛宁脱下睡衣,上半身暴露无遗,媚笑着说:“不想像以前一样摸摸我吗?不想亲亲我的身体吗?”
袁泽别过头去:“以后不要这样傻,身体是自己的,不要糟蹋。我无能为力。”
薛宁咽了咽口水:“你还爱我吗?”
袁泽叹息一声:“对不起,不爱了。”
“了”字刚落音,早已经准备好了的那把刀子准确地插入袁泽的心脏。
用力抽出来,再往脖子上的大动脉插,喷出来的血溅到眼睛里,使眼睛有些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