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时连她自己也不知所在何处,正茫然坐在地下喘气之时忽听有人相问,抬头一看相距甚远也看不清此人相貌,于是便对其说道:“我此刻如梦方醒,实不知身在何处。若是你能背我回家,我家定然会有重谢。”郭析一听大喜,马上便点头应允了,上前将盈盈负在背后便走。可行至半路他忽转念一想道:自己本是为了盗墓掘金而来,若是她家人知道了可是罪名不小啊,别到时候赏金没拿到却吃了官司,那可就亏大了。想至此处他停下脚步转头对盈盈道:“你家所陪葬之物都在我的腰囊中,还请姑一娘一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此时乌云散去月光皎洁,刚好正照在他的脸上,盈盈低头一看不由心中大骇,几欲叫了出来,原来这人正是当日在凉棚中不住打量自己的粗莽大汉,此刻在这深更半夜又见到他,如何能让自己不害怕。
她半响方强自镇定对郭析道:“我之所以能复一活,全是你的恩德。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说这件事呢,你就放心好了。”郭析听罢这才安心,可走了一会他又觉不妥,对盈盈道:“深更半夜背着一个女子行路,要是被巡夜的人遇见岂不是说不清了?”盈盈道:“那你意欲何为?”郭析想了想道:“此处倒是离我家不远。以我看不如先去我家,你和我母亲先将就一晚,待明日再送你回去。”原来他心中对盈盈的美貌仍是念念不忘,此时又起了歹念,想要故技重施。盈盈听他说毕,知道他心存不一良,本不想答应,可一想这荒郊野外四下无人,若是惹恼了他用强,自己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到时只有逆来顺受的份,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先应允下来。郭析见她同意心中欢喜万分,当即背着她大步流星的向家中赶去。
不消片刻他就来到家门前,先举起拳头将门擂得数下,可里面却无人应答。郭析正待开口叫门,忽听村外巡夜之人的柝声不绝,且这声音越来越近。他心中焦急,便放下盈盈随手在地下摸起一块石头擂起门来,可等了一会门内仍是没有动静。郭析知道老一娘一还在家中,可这么半天居然没听见自己的叫门,莫非是睡得太沉?此时耳闻柝声越来越近,他生害怕被巡夜人看见说不清,心中急怒之下后退数步,举起右足便向大门踢去。这一脚势大力沉,只听一声闷响,大门便轰然倒下。郭析将盈盈一把拉入房内,随即到处找寻母亲,却始终不见。等到巡夜之人远去之后他方才敢点上蜡烛四处查看,待他寻到门口却见门板下压着一人,看装束正是郭殷氏。book.sbkk8.coM
郭析见状大惊,急忙将门板抬起,只见郭殷氏头破血流的躺在地下,早已去见了阎王。原来郭析晚上走后郭殷氏便将剩余的酒喝了,可是又不胜酒力,于是就靠在门后睡着了,连郭析回来砸门都没听见。不想郭析见无人应答急怒之下举足将门踢到,倒下之时不偏不斜正砸在她的脑门上,当即便一命呜呼,连脑浆都崩了出来。盈盈见此恐怖之景不由双一腿发软面色煞白,躲在一旁瑟瑟发一抖,而郭析更是又惊又悔,面色铁青不发一言。过了片刻他回过神来,转头便问盈盈该怎么办。盈盈见他面色铁青目有凶光,心中自是骇惧万分,但她素有急智,于是一温一言对郭析道:“我现在死而复生本就骇人听闻,与其惊吓别人,还不如嫁给你算了,反正现在我的棺材还在,你现在就可以将你母亲的一尸一首埋了进去,我们再一起远走高飞。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更好?”郭析一听此言正合他意,当即便点头同意了,随即便嘱咐盈盈在家守候,自己则背上殷氏的一尸一体带上锄头出了门,直奔盈盈的新坟而去。
盈盈眼见郭析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急忙起身奔出,好在这里离家不远,道路也还认识,于是便摸黑蹒跚而行。待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村头,远远便看见前面有一堆火光,还有一人在火前低声嗓泣。她走近一看,发现这人一身素衣,手持蜡烛正烧着纸钱,火光将他的容貌映得分外清楚,正是自己朝思暮想为之魂牵梦萦的刘郎啊。盈盈见他心中大喜,急忙挥手呼道:“您是前度刘郎吗?妾已经复生了,自此弦断可续破镜能圆,千万不要以为我是火光中的魂魄。”刘生自听说盈盈自尽之后心中悲痛万分,他知盈盈之死全是为了自己,可是却又不敢违背父亲的意愿,只好晚上偷偷到村头来烧纸祭奠盈盈。正在伤心时却忽听有人唤他,待抬头一看发现这人一身白衣长发散乱,面如黄纸身似纸鸢,正是前日为自己殉情而死的盈盈。book.sbkk8.cOm
这一下将他骇得是一毛一发竖一立汗湿衣衫,当即大叫一声从地下一跃而起,口中结结巴巴道:“毁约都是因为父母一之命,可万万怨不得小生。”盈盈见他把自己当做了鬼魂,于是急道:“妾真的活了。”刘生听罢却坚执不信,对盈盈道:“世上难道还真有返魂香吗?卿即使是想学焦桂英,可小生却不是王魁啊。”(戏剧故事人物,出身一妓一女。善良多情。曾多方帮助落难的王魁,结为夫妇,不料反被抛弃,愤而自一杀。死后鬼魂活捉王魁,达到了复仇的目的。故事最早见于宋张帮几《侍儿小名录拾遗》和罗烨《醉翁谈录》。明王玉一峰《焚香记》也写其事,但情节有所不同。)盈盈听罢更觉凄恻,于是便想上前拉住他的手细说,不料刘生见她欲拉自己,以为她要前来复仇索命,惊呼一声便转身而逃,盈盈紧随其后苦苦呼唤,他却脚下如飞头也不敢回。
待刘生一路狂奔回家,一进门便返身将门紧紧拴住,倚在门后大口喘气。与他同住的骆生见状惊诧万分,便询问他为何如此慌张惧怕。刘生双股战栗抖如筛糠,唯有手指窗外战战兢兢道:“盈盈变作厉鬼索我一性一命来了。”骆生一听大惊,急忙来到窗前向外看去,透过窗纸果然看见外面有一女子的身影,还伴随着一阵嘤嘤哭泣之一声。骆生见状不由一毛一骨悚然,急忙返身从墙上取下猎槍,从窗隙中悄悄瞄准女鬼开了一槍,只听霹雳一声巨响,女鬼应声而倒作了聻(鬼死所变)。这时一团一头田二正和保正在村外巡夜,忽听槍声传出不知发生何事,于是便循声来到刘家房前,一眼便见地俯卧着一个女子动也不动,显是已然毙命。
待上前敲门询问,骆生在屋内回道用槍驱逐女鬼。田二怒道:“我见这女子明明是人,怎会是鬼?你休要骗我,人命关天,岂能由你一胡一说。”骆生和刘生一听都很惊讶,于是便出门来查看,一看之下盈盈有形有质,哪是什么鬼物?骆生面色惨白,知道自己误杀了人,刘生更是痛悔不已大哭起来。田二见状以为他是心虚胆怯,于是便让保正去官府告官,自己留下看守着他们。不多时骆生便拉着刘生回到了房一中,田二找来一一床一破芦席先将一尸一身盖住,自己搬来一张长凳坐在旁边,转头一看墙角的木架子上还放着几坛酒和一些腌制的小菜,于是便将抱过酒坛将就小菜喝了起来。刚喝了数口忽想起听人说过凡是新亡之人最容易走一尸一,于是又找来一根碗口粗的木棍放在手边以防走一尸一,这才放心大胆的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