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爱一迦离开我的第七天夜里,我看见了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我正坐在电脑前给一爱一迦写信,一种突如其来的被窥视感令我忐忑不安,于是一抬头就发现了她。她看上去四五岁的样子,像蜘蛛一样趴在隔壁的窗户上,脸紧一贴着玻璃,挤成一张扁平的面饼。
她的眼睛很大又亮,在暗夜里闪烁着猫一样的晶光。与她对视的那几秒钟我产生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是一爱一迦!天堂里的一爱一迦感应到了我的思念,所以偷偷跑来看我。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可我只能这样认为,因为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不见了,更因为那个房间是空置的,长久以来无人居住。
我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打开文档,将写给一爱一迦的信删除。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爱一迦已经死了,我必须接受这个事实,否则我会疯掉的。而一个疯掉的女人,任何男人都会不屑一顾的。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养好身一体,以更完美的状态出现在罗迦面前,重新俘获他的心。
子一宫一习一惯一性一悸一动,仿佛那个小生命还在里面一样。可是当我的手指颤一抖着抚过小腹,那里却一马平川,就像一座被掏空的坟墓。
七天前我做了一个手术,杀死了我和罗迦的孩子。因为罗迦不能接受这个孩子,因为罗迦是有妇之夫。更因为罗迦说,一爱一我,就不要给我压力。
我一爱一他,所以意无反顾地躺在了手术台上,任凭冰冷的器械探进体内,残忍地绞杀了我们的一爱一情结晶——一爱一迦。
四个月的胎儿已具人形,有柔软的四肢和彭勃的心跳,而我最初和最后见到她的模样,是一一团一支离破碎的、绯红的血肉。book.sbkk8.coM
呵,我的一爱一迦!
2、
一爱一迦离开的第八天夜里,我依旧无法自控地走到电脑前,打开文档重新给她写信。刚刚敲下“一爱一迦”这两个字,泪水便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将我淹没。我一边哭泣一边敲打着键盘,对着屏幕诉说着我的愧疚和思念。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诡异的、被人窥视的感觉,抬头,那个孩子又出现了,她站在隔壁的一陽一台上,红色的裙裾被风吹起,就像一个凌空而降的小天使。
她看上去离我更近了!
我不可置信地一揉一了一揉一眼睛。这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消失,反而微笑着向我招了招手。她的身影在凄冷的月色里清晰可见,不像是幻觉。莫非对面新搬来了房客?如果是这样的话家长也太不负责了,这么黑的夜,怎么能够让孩子跑到一陽一台上玩耍呢,多危险啊!
我走到窗前,将双手合起放在耳边,做出了一个睡觉的手势。那孩子似乎看懂了,调皮地笑了笑,转身飘进了黑一洞一洞的房间。如果一爱一迦活着,一定会跟她一样可一爱一。不,比她更可一爱一。罗迦的眉眼,罗迦的神态,那样优秀的男人生出来的孩子会差到哪里去呢?
这一一夜,我再次将给一爱一迦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子翻出来,堆满了房间。我想象着她的样子,哭到天亮。book.sbkk8.cOm
一爱一迦离开的第九天夜里,那个孩子又出现了。这一次她坐在隔壁一陽一台的栏杆上,悠闲地晃荡着小腿,而黑夜就像一只一陰一险的怪兽,不动声色地张大嘴巴等她自投罗网。
3、
我心惊肉跳地跳了起来,冲到窗前挥舞着手势,企图向她传递“危险”的讯息,可是她只呆呆地望着我笑,并不理会。她还太小了,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更不知道12层的高度意味着什么。
我转身冲了出去,用力捶打着隔壁的房门。良久,门开了,一个睡眼惺忪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孩子,那孩子爬上了栏杆!”我气喘吁吁地对她说。
“孩子?”她警惕地瞪着我,像是瞪着一个一精一神错乱的疯子。
我顾不上跟她废话,推开她不由分说地闯进了房间,然后穿过凌一乱的客厅和卧室扑到一陽一台上去。可出乎意料的是一陽一台上什么都没有。而一路过来的客厅和卧室里也是空荡荡的,不见其踪影,难道那孩子已经……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下意识探头下去寻找她坠一落的轨迹。迎接我的是一逼一人窒息的黑暗。这栋公寓位置偏僻,入夜便人息全无。当然这也是罗迦给我安置于此的原因: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我们的一爱一情就像角落里的苔藓,是见不得光的。
隐隐的,我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是那么熟悉,令我想到了一爱一迦——躺在冰冷的盘子里的,那一一团一支离破碎的血肉。
我愤懑地对着跟进来的女人喊:“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竟敢让小孩独自到一陽一台上玩?”
女人瑟瑟地裹了裹宽大的睡衣,一舔一舔一嘴唇:“你说什么?我没有孩子。”
我愣住了!那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可一爱一女孩,短发,有着苍白的小一脸和瘦长的腿,调皮地对我微笑和招手——可是这个女人居然说她没有孩子!是她在撒谎还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我陡然觉得后背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