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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地下停车场拦住刚从外面回来的秦尧。
一个星期前秦尧向公司老板递一交一了辞呈,今天中午公司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欢送餐会,以感谢他的出色工作。明天他就不再来上班了。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他靠在一根柱子上安静地望着我。
“为什么周姐会被误杀?”我想不通。
他挑一起一边的唇角邪恶地笑起来:“误杀?你误杀了她对么?直到现在你仍然不能相信我,对我的存在感到威胁,所以执意认为除掉我才会平安无事。狼牙湾的事故是你有意安排的,但是因为一次疏忽,你杀错了人。”
事已至此我无意再瞒他:“没错,我就是想借机除掉你,自从你介入以来,我的生活就像被摆在了放大镜下面让你看得一清二楚,而我却不知道如何才能摆脱。我受不了你对我的一精一神折磨,每当你用那双穿透一切的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就有种快要发疯的狂躁。不除掉你,我的生活永无宁日!”
“可是你又失败了。”他的面容变得冷峻起来。“为了你的私心,你杀了另一个无辜的人!”
“我明明看到周姐在一片珊瑚旁边游荡,我经过她身边时她还对我摆手打招呼,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根据什么断定那个对你摆手的人是周姐?又根据什么断定后来那个人不是周姐呢?”
“周姐手上戴着枚结婚戒指,她的手纤细修长很有特点,即使在昏暗的海里也不会认错。”
秦尧一边听一边低头玩一弄着自己的手指,然后突然抬起手对我摆了摆:“就像这样?”
秦尧有双白皙娇一弱的手,平时我们相互看到彼此时往往会忽略对方的手具体是怎样的,然而在海里当大家都被潜水装备包裹一住时,手成了唯一分辨的特征。我当然知道秦尧的手长得什么样,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在海里才会特别注意周姐的位置,因为他们两人的手太像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姐戴的戒指。而正因为这枚戒指,我错杀了周姐。
“周姐在船上突然想起她应该把结婚戒指留在岸上,她担心在水中会不小心遗失,我的手指比她的稍微粗一点,所以她把戒指让我替她戴着以免脱落。我水一性一很差,不敢离开太远,一直在范围的中心活动。所以你看到在珊瑚旁的那个戴戒指的人其实是我,当你从我身边灵巧地匆匆游过时,我向你挥了挥手。”book.sbkk8.coM
是的,我游过被我误以为是周姐的秦尧,向真正的周姐游去,她受海底世界的魅力所惑,正贪玩地向活动范围外飘移。我利用自己水一性一好而水下又昏暗无光、大家被各自所见吸引没有注意到身周的同伴时把周姐拖离活动区,用力将她推进石缝间,任凭她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因为恐惧和求救而引起的挣扎只会使她更快地消耗尽原本就不多的氧气。然后我潜回同事们身边,谁也不知道我曾经离开过。
我以为这次终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秦尧铲除掉,谁知却再一次失手误杀了人,造成了更大的错误。偏偏这一切又被秦尧尽收眼底。
“那你为什么没有报警揭穿我?”我问秦尧,“周姐的戒指后来在哪儿?”
“她的戒指后来一交一给她先生了,我只说她下水前怕在水中遗失所以托我替她保管,没说其他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你想尽快脱离我,而我却不想让你这么快就从我的生活中消失。很多人对我的能力抱有恐惧感,但是像你这么执着地想要除掉我的并不多。而且你在测字方面又有很强的领悟能力,我真希望能把你这个同伴留得久一些。”
“不过现在我已经对你开始觉得厌倦了,你的胆战心惊让我有点索然无味,所以还是一拍两散的好。我不必再被你拙劣的谋杀手段纠缠,你也不必再因为每天看到我而倍受折磨。”他对我摆摆手,转身离开。
当他快要走进电梯间时忽然又回转身来对我笑道:“对了,我应该再一次向你保证,对于你的两次杀人事件我仍会保持缄默不对任何人提起。”
正是他最后一句话使我压抑在心底的狂躁终于火山爆发,我冲上去掐住他的脖颈,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拖着他进入了电梯。他在我手中轻微地挣扎着,脸上仍带着可恶的笑容。book.sbkk8.cOm
七层的呼叫灯亮了,我把电梯停在没有公司进驻的六层将秦尧拖了出去,他轻轻说:“没用的。”我挥拳打在他太一陽一一穴一上,他昏了过去。
在双手的压力下,秦尧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他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两三道紫一红一色的指痕。正当我想进一步确认他是否已经死了时,手机响了。经理助理催我马上回办公室,有我一个紧急的私人快递,不知是否与将要签署的合同有关,让我回去确认。
我把秦尧的身一体藏在一间办公室的角落中匆匆回到公司。
快递是秦尧发给我的,虽然快递单子上留下的是陌生的人名和地址,我却从字迹上认出了他的痕迹。送递公司就在大厦对面的街上,这使我怀疑刚才他外出就是委托这件事去了。封套里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个“给”字。
拿着这张纸我回到六楼,意外地发现秦尧不见了,惊惶失措中我测出了“给”字的含义。“纟”是“绝而未绝”,“合”是不完整的命字,合在一起就是“残命未绝”。
他在之前就已经预测到我要做的事,更清楚地了解到即使我在冲动下对他下了狠手却仍能够“残命未绝”吗?
一时间,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包围住了我,我认为秦尧的存在是命运对我曾经的错误所进行的残酷惩罚,它要让不敢承担责任的我终日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中终生得不到解脱。我握着那张纸,走到窗前,想起那个因我一时贪念而被失手杀死的女孩,想起平时对我一温一和亲切的周姐,以及秦尧那双看穿我一切心思的眼睛,这个世界于我而言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我拉开窗,纵身跳了下去。
尾声
不能动、不能看、不能说……我的世界沉入无尽的黑暗中,除了呼吸和聆听,我失去了一切机能。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我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一体失去了知觉,没有痛苦,没有欲一望。我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却不能做出任何表示。我只能这样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不知身在何处。此时,我又想起秦尧最后给我的那个测问,“给”,原来“残命不绝”的人是我!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传来护一士轻轻的询问声:“你是病人家属?”
“我是他的朋友。”这个声音一温一和平静,熟悉得令我一毛一骨悚然。
“时间不能太久,已经过探视时间了。”护一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好。”
门被轻轻地推开,又被轻轻地合一拢。
“谁?!”我在心里这样问道。
没有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