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晚上六点多,我感觉自己的身一体已经差不多了,便从校医院出来,径直到保卫处把我对张教授和林助教的怀疑对他们说了,还恳请说要尽快告诉警方,他们当即答应了。
此时我的心更紧张了,因为预感到事情的真相在离我越来越近,而真相,也许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可思议。
本不敢回宿舍,虽然林助教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但我想还是离许菲和西朵远一点为好。可是,有几本书已经到期了,一定要拿到图书馆还的,没办法,只好先回去一趟。
幸好,许菲并不在,我稍稍地松了一口气,正当我在墙上的书架里来回翻找,灯忽然灭了,我的心一紧,正要冲出门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冷风灌进来,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恐惧排山倒海地向我袭来。
我听见轻柔而杂乱的脚步声,听得出来,并不只一个人。鬼大爷鬼故事book.sbkk8.com
然后,我听见了悦染的声音!她说,你们两个看好了,就是要这样,这样。随着她的话,我感觉到身上有因为动作而带起的风,我想叫但叫不出来,想跑却动弹不得,接着,我的脖子上有一丝微凉一滑而过,像手术刀划过的感觉,刚开始还感觉不到疼,忽然,疼痛就像一条颤一抖的丝线,从我的脖子上荡漾开去……
然后,灯亮了。我站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
我来到林助教家门口,里面已经传来林助教恐惧的呼声,别,别!你们别过来!
推开门,看见西朵和许菲正围着林助教,她们背对着我,西朵的头上已经没有头发,血淋淋的一片,鲜血像翻涌的泉,从头顶流淌而下,而许菲则没有了双手,鲜血从她光秃秃的手腕上流下来,鲜血几乎把整个地板都淹没了。
林助教见到我,疯狂地大叫,快走啊琉璃,快走!她们都不是人!
我哦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把我的脑袋硬生生扯起,说,是这样吗?林助教?!
说着,我和许菲、西朵一起哈哈大笑,夜风在我们耳边不停地翻飞……book.sbkk8.coM
14
我终于见到了一个完整的悦染,确切地说,是悦染的一尸一体。这是张教授用自己的一精一湛技术制造出来的成果,有暮凉的身材和眼睛,有西朵的乌黑发亮的小卷发,有许菲的百合花手指,当然,少不了我那聪明绝顶的大脑。
她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张教授抚一摩着她的脸,老泪纵横。
原来,张教授是悦染的父亲。
悦染从小只有一妈一一妈一一个亲人,她一妈一一妈一对她说,她的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那时他是下乡的知青,这样的故事,曾经发生在很多家庭里。
单身家庭的家境很不好,悦染很懂事,从来都是省吃俭用,一直努力读书,成绩也很好,她希望考上大学后,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不想,就在高考前几天,她从家里返校,被建筑用的泥土运送车生生碾过,她的身一体被压得支离破碎。
悦染一妈一一妈一为悦染的死悲痛欲绝,她不忍逆了悦染的心愿,于是偷偷地把悦染的骨灰埋在了这个医学院的人工湖边。
张教授是无意中从报考学生里看到悦染的资料和照片的,她和她一妈一一妈一年轻时一模一样,于是张教授按照联系方式与她一妈一一妈一联系,才知道悦染已经死去。
可是,奇怪的是,张教授居然在开学时见到了悦染,内心的歉疚和不安使他不仅忘记了恐惧,而且出于某种赎罪的心理,他还对悦染特别好。他想给悦染一个完整的身一体,便按照悦染的喜好,给她找漂亮的长发,像百合花一瓣一样的手指,和暮凉一样的身材和眼睛,还有,像我一样聪明的脑袋……
张教授后来把事情告诉悦染母亲,悦染的母亲并不相信,于是那天跑来学校看,没想到真的看见了悦染,所以情绪特别激动,几乎想抱着悦染大哭一场。book.sbkk8.cOm
之后为了悦染,张教授害了很多人。悦染的母亲知道了真相,终于良心发现。她不愿看见他们父女继续错下去,于是在一个晚上过来连夜把悦染的骨灰挖走,因为紧张,和我撞了个满怀。
林助教本是张教授的一个表兄,是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他的女友曾告诉过我,他当年被医院辞退,是因为他总是说自己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异灵。那一年医院里有一个病人,已经是一个活死人了,不能吃饭,不能说话,连动一下都不可以,只是处于昏睡状态,每天躺在病一床一上,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一天晚上林助教值班,看见那个人忽然坐起来,并恳求他为他实行安乐死,因为家人早已为他那昂贵的医疗费耗尽心力,已经一贫如洗,他不忍让家人再承受无谓的痛苦。林助教很惊讶,思忖再三,终于拔去了那人嘴里的喉管。在安乐死在中国还不合法的今天,他的行为与杀人无异。最后,医院决定隐藏事实,只做出内部处理,把他辞退,做表兄的张教授便利用关系把他聘进了A校医学院做了解剖课的助教。
他的怪异行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知道一尸一体的需求,能和他们进行沟通,于是,他会和一尸一体聊天,帮他们按摩,甚至在晚上的时候带一尸一体出来散步。
我、西朵、许菲、暮凉,还有林助教都成了牺牲品。其中最可怜的是暮凉,她把自己整个身一体都给了悦染。可是,我们依然同情悦染的遭遇,也对张教授的行为心存感慨。
其实,就算要怪,又能怪谁呢?怪那段不堪的历史,还是怪出车祸的那个司机?抑或善良的悦染和张教授?而且,我们又有何证据?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悦染安息吧。
15
又是一堂解剖课。
我和许菲、西朵兴致勃勃地看着张教授的手术刀在一尸一体上像舞蹈一样翻飞,还不时意味深长地看我们一眼,说,就是这样,紧一握着手术刀,往你想要的地方割下去……
林助教还是老样子,板着一张脸站在旁边睁着诡一靡一的眼睛看着我们。
9月新生入学,学校里多了很多青春朝气的新面孔,他们拖着行李,满眼是欣喜和好奇,他们刚刚挤过高考的独木桥,来到了梦想中的A大医学院。他们对未来充满憧憬,必定知道在将来的五年医学本科里要得到的是什么。
我和许菲、西朵一起坐在校道的花圃边上,喜悦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学弟学妹们。
我们也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