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在班主任的以严厉著称的物理课上开起了小差。我再三搜索梦里的细节,后来想到我在啃西瓜的时候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就是我那天晚上听到的麦子的被窝里的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很轻,可是很清晰,以致我能准确地判断就是那种声音。我又想到了麦子被窝里的那条黑底白花的大蛇以及它的血盆大口里的那只少了一个指节的右手的无力的摆一动……
麦子告诉我,梦里她也发出了这种不太文雅的声音。
麦子和我昨天晚上做的梦一定和夏草被害有关系。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是《书蛇》杀了夏草。我相信只有《书蛇》有这样的力量。可是我无法证明是麦子指使它干的。再说,《书蛇》杀人,说出去谁会信呢?
夏草的死成了我们学校的一桩悬案,夏草的死因最终在来了两位数的警察叔叔之后成了不解之谜。
夏草的死对麦子的刺激不是太大,三天后,麦子恢复了常态。没有夏草的存在,麦子在上课时反而显得更加活跃,在大家对老师的问题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麦子会突然站起来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然后在老师赞许的目光里淑女样的坐下,她的进步让大家相当吃惊。
十
果然麦子在随后的期中考试中取得了全校第四全班第一的好成绩,宣读分数时,班主任就明确表示热烈欢迎麦子入住101。可麦子却不愿意搬出404,她说,我就住404,哪儿也不去。老师和同学都有些莫名其妙,没想到居然还有人不愿意搬到101,那可是全校条件最好的寝室哪!
我私下里问麦子,是不是你搬出了404,《书蛇》就不要你这个大美一女了?
麦子有点生气地说,你瞎说什么呀!
分数公布后的当天下午,麦子说,今天晚上,萝卜要来咱们寝室。我说,怎么,萝卜,回心转意了。麦子红红脸说,瞧你想哪儿去了。他只是来问我一个问题而已,一个问题!我故意一本正经地说,要回避要回避,一男二女,在这屋子里讨论问题是小了点!麦子拍了我一下,把一个沉甸甸的纸包一交一给我说,你这个调皮鬼!保管一下,我不希望他看到这个!book.sbkk8.coM
在路上,我碰到了萝卜,我打趣说,问两个平行平面有没有一交一点的问题可以问我呀!本小一姐免费回答你!萝卜做了个鬼脸说,问你,你有我需要的答案吗?你知道我和麦子之间的一爱一情密码吗?我认真地说,我可告诉你呀,别用你的花一心大萝卜脑袋玩一弄麦子的感情,你可别忘了,夏草是怎么死的……
我走出好远,一回头,萝卜还愣在那儿。
花园一角,皎洁的月光下,我打开了那个纸包,一层一层的牛皮纸,里面散发出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书蛇》。我差点叫出声来。不过好在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
果然是《书蛇》。不过一页也翻不开了,好像是个实心的纸质长方体,连一道书缝也看不到。我对着封面上的“书”、“蛇”两个字出神,它们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像两只忽闪忽闪的眼睛。突然我想到第一次见到它时,封面上一尘不染,像被人小心翼翼的而又仔仔细细地擦一拭过,我还想到麦子说《书蛇》在夏草死的那个晚上不见了。难道说……
静静地躺在麦子怀里的《书蛇》,在麦子均匀的呼吸声中,慢慢地一页页地展开,拉长成一条蛇的形状,滑一出了麦子的怀抱。我的脑子里不知怎的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
去仪器室!对,我要去那里看看。
我偷偷从后门溜进生物楼,管理员我认识,除了各个楼层的防盗门外,其它小门他一直是懒得上锁的。推开四楼仪器室的门,我把《书蛇》的一角放在显微镜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是由一个个的动物细胞组成的,也就是说,它是一种活着的动物。想到它的名字《书蛇》,对了,很可能是一种蛇!book.sbkk8.cOm
我的脑子里乱极了,一胡一乱地走到窗前,窗外的美丽的夜景和夜景下热闹的夜市使我刚刚吃过晚餐的小肚子又咕咕的叫饿了。
《书蛇》不知何时到了窗外,随风向远方飘去,轻得像一片云。
它为什么要走……我话音未落,书蛇突然拉长,变成了一条黑底白花的蛇,蛇头一弯,调头向我冲来,绿绿的小眼睛死死地盯住我,我吓得往后退,可脚一动也动不了。它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甚至能闻到它身上的那种浓浓的腥味。它的嘴开始张开,细长的舌蕊通红通红,快速伸缩着触到了我的鼻子。我惊恐地用手捂住了脸,那一刹那,玻璃被我打碎了。同时我们的寝室的方向传来了一声萝卜的长长的惨叫,划过布满星星和月亮的天穹。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睁开眼,一地的玻璃碴子。这绝对不会是幻觉,因为显微镜下的《书蛇》真的不见了。
不好,我跑向寝室,推开门,萝卜坐在我的一床一上,满脸笑容,一条围巾,不,一条大蛇缠在他的脖子上。伴随着我的尖一叫,萝卜向后躺下,他的头颅摔在我的枕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脑髓已经被蛇吸空了,十分显然。
麦子歪在一床一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我摸了摸麦子的额头,烙铁一般灼疼了我的手心。
去了医院,在输液室发了一一夜的高烧,麦子的脸依然红灿灿的,两颊上分别有朵桃花在开。
麦子说,昨天晚上,我在给萝卜讲一道几何题时,书蛇回来了,贴在我的脚脖子上,我就用脚把它轻轻的踩在地下,怕萝卜看见。过了一会,我觉得奇怪,我的脚下……低头一看,半截粗一粗的蛇尾巴缠在我的脚上,《书蛇》却不见了。
一条粗蛇飞快地缠到萝卜的身上,萝卜眨眼间穿上了几层厚厚的花衣裳,蛇头哧溜一下伸进萝卜左边的耳朵里,萝卜随之发出呼一呼的痛苦的怪声。蛇的身一子快速蠕一动着,肚子上迅速鼓出了一个地球仪大小的圆球。我一想那是萝卜的脑浆,我就昏过去了……
我打断了麦子的话说,我早说过,你无法控制它的。
不,萝卜也死了。麦子摇摇头说,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它。我宁愿死在它手里,如果有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