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三人的说法,张斜楞骂声“造孽”,让他们的家人赶紧准备好酒好菜,前往赵天轩的坟头赔罪。
到了坟地,等净过手焚过香,磕过头上过供,大伙儿才如释重负,给三人松了绑。哪承想,三人并未消灾脱厄,又如打了鸡血般闹成一一团一——马巧儿双手抠住嘴巴,拼命要撕一开,秦郎中则抓起手术刀就往脖子上抹,刘墨斗则捡起死蛇,又挂上了歪脖树。
变故再生,张斜楞大惊,命街坊重新捆好三人,接着甩开大步奔回自家院,一头扎进了他那间不准任何人踏进半步的小黑屋。
据乡亲们私下传扬,张斜楞的祖上一脉世代单传,很神秘,会走一陰一。顾名思义,就是能去一陰一间会亡灵。想当年,他父亲曾参加义和一团一,是“巽字门”舵主,后遭清政一府与八国联军联手剿杀。而张斜楞也成了家族中最后的走一陰一人,从此远离一江一湖隐居雁鸣镇,亦绝口不提家事。至于那夜他是咋“走”的、在那面见到了谁、说了些啥,旁人自是无从得知。
直到次日天色蒙蒙亮,张斜楞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一子走出小黑屋,对秦郎中等三人骂道:“混账,是你们仨合伙害了赵天轩。他说了,决不善罢甘休!”
三人闻言,顿时吓得抖如筛糠,纷纷哀求张斜楞说服赵天轩,放过他们。
张斜楞没理他们,招招手,命人押上三人径直去了赵天轩家,不容置疑地对赵老爹说:“开棺!”book.sbkk8.coM
当时,念及儿子死得可怜,赵老爹就请刘墨斗给打了口棺材,并在自家山地里下了葬。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岂能随便刨坟起棺?
见赵老爹执拗不从,张斜楞张口训道:“赵老蔫,别怪我骂你糊涂。若非你遇事发蒙,天轩也不会走那么早。不开棺也行,家里要是出了邪事,可别找我。”这下,赵老爹慌了神,急忙拽住了掉头要走的张斜楞:“刨,刨,这就刨。儿子,爹对不住你——”
在那时的东北,类似的事都很讲排场,除了敲锣打鼓,上香烧纸,还要请神棍蹦跳唱词儿,但张斜楞只去刘墨斗的棺材铺挑了口上好的楠木寿材,又让马巧儿买了锦绸寿衣,随后带人去了赵天轩的墓地。坟前站定,张斜楞既没烧香也没上供,朗声说道:“大侄子,你躲着点。我重新送你上路。起!”
一路挖下去,等赵天轩的棺材露出,张斜楞才示意停手,后退,并把刘墨斗押上前。刘墨斗眯眼一瞅,当场酥了腿,耷一拉了脑袋。book.sbkk8.cOm
棺材一侧,竟破出了道一巴掌宽、三尺长的大缝子!
原来,刘墨斗打棺材时少了一块板,就“别出心裁”找了块桦树皮钉了上去。刷完黑漆朱漆,倒也看不出来,可地下湿气重,树皮被洇开,不,是被抓开的!就在打开棺盖的那刻,所有的人都吓得一毛一发倒立。
棺内,赵天轩的双手呈抓挠状,寿衣撕得粉碎,脸色亦青紫骇人。
“马巧儿,还不快给天轩换套新衣裳?”张斜楞命令道。
换完寿衣,抬入新棺,张斜楞发了话:“秦郎中,该你了。天轩没结婚,无儿无女,可上路也不能少了扛幡的。这差事,你做不做?”
秦郎中也瞅见了赵天轩的模样,哪敢不从?说来也怪,等再次安葬完赵天轩,马巧儿、秦郎中和刘墨斗的疯癫病全好了。虽说张斜楞对赵天轩的死因没吐口,但大伙儿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遭了马巧儿贬损,赵天轩憋屈得要命,赵老爹不仅没劝他,还火上浇油骂他窝囊。满心憋屈无处发泄,赵天轩竟活活气死了。其实,他只是处于假死状态。赵老爹急蒙了,找来秦郎中诊治。见没给诊费,秦郎中草草扫了一眼,就说死了,没救了。下完葬后没多久,赵天轩悠悠醒转。致命的是,一条剧毒花蛇从那道缝隙中钻了进去。张斜楞走一陰一,好说歹说才劝服赵天轩,给了马巧儿等乡亲一个机会。赵天轩的条件是:我没儿子,必须让秦郎中那混账给我扛幡!
但这只是猜测,个中蹊跷无从得知。不过,从此后,雁鸣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