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公劫
女一尸一的整个身一体顿时成了蜂窝一样的存在,不同的是每个孔洞里都有灵活转动的眼珠。不说眼珠,光是密集恐惧就让我头皮发麻了。
郑康骂了一声,拿起铁砂槍就要打,可是那些眼睛纷纷闭上,又恢复到绝美的仙女模样。郑康再次被吸引,槍放了下来。
驼子怒道:“不要命了?”说着,他过去抢过铁砂槍,对着女一尸一就来了一发。
我和郑康大怒,过去就想和驼子拼命:“那是仙……”
话音未落,驼子把槍管抵进我的嘴里,冰冷的触觉和火药味顿时让我清醒过来。我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清醒了,驼子这才放下了槍。我回忆一下刚才自己的状态,简直和做梦一样。这具女一尸一似乎有很强的蛊惑力,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丧失了理智。
郑康还在犯浑,被驼子扼住脖子提了起来。
“你瞧瞧那到底是什么!”驼子吼道。
我和郑康回过头,发现所谓的仙女竟然是一具黢黑的焦一尸一,一尸一体旁边的地上落满被刚才那一槍打死的虫子。其中几只虫子还没有死,我走过去一看,发现它们的翅膀两面分别是纯肉一色和眼睛的图案。原来,刚才的变化是这些虫子在一尸一体上舞动翅膀造成的错觉。
郑康说:“原来是障眼法,吓死老子了!多亏骆兄弟冷静……喂,夸你呢,别老冷着张脸好不好?”
驼子紧张得要命,说:“别废话,你看这具焦一尸一是不是传说中的雷劫一尸一啊?”
这时,焦一尸一喉咙里发出了“咯”的一声。
雷劫一尸一,就是被雷劈死之人的一尸一体。
自古以来,最狠的骂人话就是“遭雷劈的”。民间传说,只有恶贯满盈的大坏人才会被雷劈死。但如果真是这样,普通人还会害怕雷吗?不会,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坏到那种程度,雷不会劈他们。但事实上,从小我们就被教育,看到闪电就要拔掉所有电源、天线,打雷天不要站到树底下、不要靠近铁轨、不要打电话……为什么?因为雷霆的惩罚是无章可循的,人一旦心里有鬼,就会害怕报应上身。所以,雷劫距离任何人都不遥远。我们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再微小的罪恶,都会在这种掩饰中产生莫大的恐惧。而恐惧盘踞之地,就是鬼魅滋生之所。book.sbkk8.coM
雷劫一尸一就是这种心魔的载体。
传说,雷劈死过人的地方,十年内一遇一陰一天都会传出凄惶的哭声,更何况是一尸一体本身呢?
这时,焦一尸一的一个手指动了一下,旁边棺木碎屑里的白蚁纷纷私下逃散。雷劫一尸一站起身来,脑袋上眼睛以下是个大洞,鼻子、嘴巴全都没有,洞里不断地流一出恶心的黏一液,奇臭无比。
郑康拿出黑驴蹄子要冲,驼子拦住他说:“雷劫一尸一不吃这套,别犯傻。”
可是我们进墓室时的路已经被封死了,要逃只能进那条墓道。
一边是看得见摸得着的雷劫一尸一,一边是吃掉谢塘、吓死徐屠的神秘墓道,我犹豫了起来。
白蚁群在墓道前徘徊许久,还是一齐爬了进去。我知道白蚁的感官敏锐,所以咬咬牙,带着大家进了墓道。
壁画
我们是怀着必死之心冲进墓道的,结果墓道里正常得令人难以置信。
墓道向前延伸十米后分成两条平行的墓道,各自向外侧转弯。这是典型的“亚”字型墓道,规格在诸侯陵之下、大夫冢之上,并不算罕见。
雷劫一尸一紧追不舍,我们顾不上多想,埋头往前跑。
来到分叉口,我大声喊道:“分开跑!”然后拉着驼子往右边的墓道分支跑。
驼子挣开我,说:“老板,咱们俩走一路的话,谁还会走另一边?”
我一想也对,我和驼子是最强的两个人,剩下的人又不傻。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保重!”他点点头,带了两个人跑进另一条分支。
雷劫一尸一在分叉口犹豫片刻,去追驼子他们了。
我和郑康跑了十几分钟,发现墓道分支越来越宽,竟然自成格局,墙上出现了一精一美的南北朝壁画。盗墓人看见宝贝就手痒,我和郑康放下包,取出工具就去切。book.sbkk8.cOm
壁画比别的宝贝难偷,必须连同有画的墙皮一起切下来,放在特质的夹子里。
我刚切下两块壁画,就听郑康颤声说:“老板,不对啊!”我回过头,只见郑康退到了四、五米开外,正在用不解和绝望的眼神看着壁画。
徐屠死时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忙跑到他的身边,见壁画描绘的竟然是雷劫的过程。
画面上方是浓密的黑云,黑云中隐约出现了一位赤一一裸一的仙女。仙女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上面写着“雷霆册”三个篆字。画面下方是高一耸入云的山峰,山上到处都是用食道一样的管状物悬挂的人头。山下有一座用腐一尸一叠成的祭坛,祭坛中央竖着一根避雷针一样的铁杆。铁杆上应该绑了一个人,但那部分刚被郑康切掉了。
我对郑康说:“别大惊小怪,这是南北朝时期祭祀雷霆的巫术。所有人都怕做了亏心事被雷劈,所以就会把战俘献给苍天作为替死鬼。不仅如此,在平常的生活中,人们也喜欢骂别人‘遭雷劈的’,其实这是一种诅咒。别人被劈了,自己就安全了。所谓雷霆册,就是写有被安排当替死鬼之人的名单。”
郑康依然浑身颤一抖,看着他刚切掉的那块壁画。我低头仔细一瞧,也吓傻了:墙上被切下的这一小块儿壁画中,被绑在铁杠上的替死鬼,居然是驼子!
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还没有消化,郑康突然指着壁画上方喊:“不会吧?”
我抬头,见云中的仙女身上睁开了千百双眼睛。
郑康嘀咕道:“她刚才是半遮在云里的啊。”
我定睛一看,吓得血都凉了:“快跑,黑云不是画上去的!”
整个墓道上方,不知何时聚起一层厚厚的黑雾。雾中带着强烈的腐蚀一性一,壁画的颜料一碰到雾就“哧”地一声变成了黑色。而现在,黑雾已经接近我们的头顶了。
我想跑,却听郑康说:“老板,墓道太长,来不及了。”
我喊道:“我知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等死啊!”
郑康蹲下来翻出一把铲子:“挖个浅盗洞,藏进去然后封住口。”
事已至此也只好一试了。但我们刚挖了几分钟,头顶就传来“哧啦”一声——黑雾已经腐蚀到了我的头发。挖出的坑只够一个人蜷缩在里面,我没有犹豫,把郑康拦腰抱住,向上一举。黑雾包裹一住了他的脑袋,惨叫一声刚从他的嘴里传出便消失了。
我跳进坑里,脱一下衣服包上土堵在坑口,整个人瘫一软在土坑里,心想最糟糕的情况总算过去了。
我心中闪过一丝负罪感,心想:郑康,你可别怪我心狠啊!
这时,黑雾里竟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