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
夜深了,哥几个毫无睡意。
老三朱晓舟说:“看来很多年前算命的没有说瞎话,咱们家也不知怎么了,一个接一个。”
朱晓南玩一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大伯就他自己老光棍,没老婆没子嗣。老朱家现在就咱们这几个,大哥、大一嫂、我、三弟、老三媳妇、老小,老天爷能把最后一个名额留给谁?”
此时,屋外刮来一阵一陰一风,吹得窗子“框框”响,老大朱铁眼珠子通红,因为太晚山间行车不便,只能第二天大早才能去事故现场,他如今是心如煎烹。
“还有个人。”朱铁咳嗽一声。
大家面面相觑,朱晓南脸色一陰一沉不定:“咱一妈一。”
朱晓东顿时热血涌头,他知道大哥和二哥都对老一妈一有着恨意,总觉得是老太太一张嘴丧掉了自己的至亲。他不满地说:“老太太再怎么不对,也是咱一妈一。再说生老病死,岂是她能说的算的。大哥,二哥,你们就不能盼着点好?”
老大闷一哼一声:“那你去死好了。”
朱晓东一拍桌子,愤然站起:“大哥,你什么意思?什么五子连珠都是屁话!鬼话!我去睡觉了。”说着,他径直来到后宅屋里,躺下怎么也睡不着,胸口闷得发胀。
折腾了也不知多长时间,这才昏昏睡去,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因为没有休息好,他就感觉浑身无力,头皮发麻。强忍着难受,穿好衣服,走出大门。农村的清晨很冷,身上一阵哆嗦。
没来由的眼皮子跳,心口郁结不堪,想起昨晚大哥那句“你去死好了”,说不出来的难受、恶心。他脚下浮漂,径直来到老太太房前,正看着三哥和二哥把早饭端进去。老二和老三看了一眼小弟,轻轻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出来了。book.sbkk8.coM
老太太头发蓬乱,几乎满头白发,披着黑棉袄坐在一一床一一头,手里紧紧一握着那个红匣子。
她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最小的儿子:“晓东,上一妈一这坐。”
朱晓东刚坐好,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晓东,一妈一眼睛有点看不见了…”
朱晓东吓了一大跳:“一妈一,你说什么,我送你上医院吧。”
“不忙。对了,老大家的驴娃儿算算该今天回来了吧,刚才我就看见他那小脑袋露在窗户上,我就问他啊,驴娃儿考学好不好?北京怎么样啊?他都没回答,头一缩就跑了。”
朱晓东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谁都知道驴娃已经遭遇事故了,怎么可能现在跑来。他想起二嫂弥留之际曾看到老头的身影,难道这是一种预兆?死亡的预兆?下个人是老一妈一?
老太太紧紧一抓住他的手:“晓东啊,饿没?把饭吃了,垫吧点,然后帮我把这匣子打开。”
朱晓东还真饿了,早饭是小米稀饭和鸭蛋,他也不客气呼一呼喝了半碗,擦擦嘴说:“一妈一,你成天捧着个匣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book.sbkk8.cOm
老太太在被子底下摸索半天,掏出个造型极古的钥匙,颤巍巍插在匣子上的钥匙孔里,怎么扭也扭不动。朱晓东接过来,稍一用力“咔吧”一声开了。
匣子里散发出一股糜烂发霉的味道,直顶鼻子。在匣子底落着一张发黄的信纸。他顺手抄起,字迹模糊,用的还是一毛一笔,很是飞龙走凤。朱晓东勉强辨认:“今有朱氏兄弟两人…”
他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眯缝着眼,咳嗽两声:“这是当年给你爸爸和你伯伯算命的那个瞎子写的。你爸爸一直藏在匣子里。上面写的都是人家算的命,晓东啊,你看看都写着什么。”
“今有朱氏兄弟两人,命盘五行不平。紫薇命法命坐丑地,乃鬼旺之身。若百日之内连死,则家遭横祸,人丁减灭,以五人之数为满。若日后真中谶言,需提早防备,五人为朱老大、朱老二、朱老二长孙、朱老二二儿媳、朱老二小儿,止。”
看到这,朱晓东脑子“嗡”了一下,老太太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了。只觉得鼻处痒痒,用手一摸,鲜血淋一漓,血滴滴答答顺着鼻子、嘴角往下流。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听见声音的老二老三冲进来,一把扶住朱晓东:“老四,老四,那碗稀饭你喝了?”
朱晓东胸口绞痛,呼吸不畅,勉强点点头。老二大吼:“老三,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把晓东背在背上,急忙忙往外冲,老太太傻傻地看着,正要伸手去拿稀饭,老二一脚把饭桌子踢翻,哭着说:“一妈一,这都是报应。我们几个鬼迷心窍了,寻思你老这么大岁数,如果真有最后一个,就用你来顶,谁知道能报在小弟身上。呜呜…”
朱晓东最后听见的是二哥撕心裂肺的哭声,但他觉得这都没关系了,命运的戏码还是按照计算好的剧本上演,最后他还是做到了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