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 02
过了不久,我再一次见到她,却不是在公车站,而是我家的院子,她就站在那一丛黄刺玫下。家里突然出现陌生人的感觉可想而知,我冲进院子就问她是怎么进来的。
“是你一妈一一妈一要我来照顾你的。”
“不可能。”
“晨晨,真的是你一妈一一妈一给我打的电话。”
我打电话给母亲,电话那边已经身在日本的母亲道:“是我要她去的,我和你爸爸突然出国,你一个人在家我们不放心。”
“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我们衡量的,你要做的只是接受。”
挂掉电话,我无力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也许是我的眼神太凌厉,她怯懦地低下头,双手局促不安地放在胸前。那是与我母亲年岁相当,却活得卑微粗糙的女人。
我是个听话的孩子,即便不喜欢,也留下了她。她叫叶宁,三十三岁,有个和我一样大的女儿。
从此她开始频繁出现在家里,把冷清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每天都会准备热腾腾的早点,而不是像母亲一样丢给我一碗牛一奶一麦片。
我们第一次谈到她女儿已经是一周后,我问她,她照顾我了,女儿怎么办。
“她可以照顾自己。”
“上学呢?也是自己吗?”
叶宁为我把绿豆水装进水壶里,道:“她不上学。”
“为什么?”book.sbkk8.coM
那天,没等她回答,同学唐奕楠的声音就从院子外传来,我拿起书包就跑了出去。后来我常想如果那天早上,叶宁给我一个答案,没放任我去一胡一思乱想,或许之后的很多事儿都不会发生。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即便有了,如果之后还会有别的结果,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让一切都停在最初,早断早了。
我和唐奕楠念的是一家国际小学,学校崇尚家庭教育,所以初中毕业之前不许住校,每天早晚都有校车接送我们。
在车上我看出唐奕楠心情不好,问道:“怎么了,挨骂了?是钢琴没练好,还是没写完作业?”
季家和唐家这样的家庭,父母在社会都有一定地位,十分重视对孩子的教育,与其说重视倒不如说是严苛。
“没有。”看我一眼,唐奕楠踌躇一会儿才道,“你觉得我和我们家人长得像吗?”
“你完全就是你爸的翻版,根本不存在像不像的问题。”
“真的?”
“不然还是假的,你问这个干吗?”
“不干吗。季晨,你说我们身边会不会有孩子在出生的时候被抱错,然后亲生父母在多年之后找来?”book.sbkk8.cOm
我一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道:“又不是电视剧,哪那么多被抱错的孩子。”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这书还你,我看完了。”
书是上个礼拜我买的恐怖小说,害怕被一妈一一妈一发现所以放在唐奕楠那儿的。
国际学校和普通小学不同,外籍老师更注重动手能力,上午的文化课结束后,下午我们被德裔老师带进生物实验室。
窗外是难得一见的太一陽一,德国老太太举起的盘子里却躺着一只僵死的青蛙。她戳着青蛙的一尸一体对我们说;“今天我们来解剖青蛙。看看能在它的肚子里发现什么。”
之前已经学一习一过简单的解剖知识,领到青蛙的我们动手很快,我要同组的女孩固定好青蛙的腿,然后下手解剖。刀碰到薄薄的皮,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在我想要剥一开皮肤查看青蛙的胃里有什么的时候,隔壁组的唐奕楠已经举起了手。
血淋淋的手举着银白色的刀:“老师,我们组完成了,青蛙的胃里有蚊子。”
“Good,Mary是第一个完成的,下一个是谁?”
得到老师的表扬后,唐奕楠回头看我,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小孩子就是这样,一点点的胜利就会让他们沾沾自喜。可她的确刺激到我,手里的刀没有拿捏好力度,用力一戳,固定青蛙的女孩子叫了起来。
德国老太太道:“Tony,What happened?”
发生了什么?刀尖下的青蛙被开膛破肚,干扁的身一体几乎没有肉,被刀划开的胃却很大,里面没有苍蝇,没有蚊子,而是满满一胃的寄生虫。
最终老师处理了青蛙,并告诫我们卫生的重要一性一。可整个下午,我满脑子都是那些灰褐色的,被切断却还仍旧扭一动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