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
世铭从门上的小窗往病房内望,贤璋双手被反绑在背后,一个人坐在一一床一一上,无声无息的。
站在世铭身旁的医师翻开手中的资料,“韩警官个一性一过于拘谨,做事一丝不苟,但是就因为如此,承受太大压力……我想,他应该是在办陈胜东杀人案时,开始产生人格分裂的。”
世铭没说一句话,看着医生手中的资料。
“吴警官,這是你在他办公桌上找到的案件分析报告。他为了逮捕陈胜东,使用侧写理论,一开始他假设自己是凶手,试图描绘陈胜东的作案细节,但是到后期时,他根本就已经认为自己是陈胜东了,甚至有了杀人的念头……唉,他陷太深了,就好像被陈胜东附身似的,没有旁人的帮忙,根本就爬不出来。”
世铭接过数据,第一页写着“如果我是凶手……”,再掀到最后一页,“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医生,治得好吗?”世铭说起话来毫无一精一神。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正在拔河,和陈胜东拔河……一方面他抑制不了自己杀人的欲一望,另一方面他又想获得救赎,這也许就是他为什么要急于一逼一迫金警官破案,却又杀了莉萍警官的原因。”
世铭听见“救赎”二字,突然想起当初贤璋不断和他讨论陈胜东案的情景——“学长,你还记得陈胜东医师那个案子吗?”
“原来他一直在求救。”
世铭向医生点了点头,打开房门,慢慢走向贤璋。
贤璋转头看着世铭,脸上带着微笑,“嘿,学长,有你的,居然逮到人犯了,怎么办到的,教教我吧。”
世铭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他每次打电话报警都是在快接近五分钟时挂掉,避免位置被侦测到,但是除了警察外,很少有人知道這么准确的时间,所以我猜他是警察,我还叫阿萍朝這个方向调查……”世铭已经有些许哽咽,“后来,那个人犯问我什么是‘沙米,沙米,沙米亚勒’,那是我教阿萍的,是可以让人快乐的咒语,除了我和阿萍之外,不应该有第三人知道,而且他居然只知道這句话,却不知道涵义,所以我怀疑阿萍在临死前刻意讲给人犯听,好留下线索给我……”
贤璋仍旧保持微笑,“快乐的咒语啊……学长,也许阿萍不是要留下线索给你,而是希望那个人犯可以快乐些……”
“也许吧……对了,如果你遇到那个人犯,告诉他,好好接受治疗,医生会在法庭提出‘心神丧失’的鉴定,他不会有事的。”世铭转身走出病房,不忍再多看贤璋一眼。
贤璋收起微笑,低下头,轻声念着,“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干什么杀他们!他们并没有要对我怎么样啊!不行,我要弥补他们,对,缝起来!把一尸一体缝起来!再报警,请警察收一尸一!……”book.sbkk8.coM
世铭回到办公室,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显示有一通留言。
“吴警官……”是岑秀留的,“這几天我东躲西藏,有一次还差点儿就没命。你可能不相信,最后是我一奶一一奶一把我从睡梦中叫醒,我才能适时逃脱。不过,我现在已经好累,不想再跑了,或许這样反而是一种解脱。我好想我一奶一一奶一哦。总之,谢谢你,也请你不要再找我了。”
世铭突然想起上次那个梦,原来背后的呼唤声是岑秀的一奶一一奶一,如果没有那呼唤声,也许世铭会在第七个冰柜内看到岑秀。
“糟了,我该怎么帮她?”世铭用双手掩住自己的脸,“凶手不是孙言,那会是谁?难道真的是‘它’?我又该怎么做?”
世铭突然放下双手,直起身一子,脑中不断重现整件案子的发生过程……
左后方,所以凶手是左撇子,为什么這么刚好?受害人也是左撇子……
每张相片一尸一体的部分全都重复曝光,好像有两具一尸一体似的,但其他现场却非常完好,丝毫没有曝光的迹象……
明明自己已离开衣橱正前方,但是镜中的影像却仍停留在原地;走回到长镜前,慢慢举起右手,但镜子中的自己却一动也不动,面无表情,眼神有些茫然……
经过停在A3的警车时,发现岑秀居然坐在驾驶座……
有人从岑秀家中的电话拨打到岑秀的手机……
尽头消失的街道,梁文德一家人、詹惠君、蔡老太太在枉死城,人自一杀后灵魂被困住的地方……
“地狱里,行刑的刽子手就是自己的罪孽……”世铭恍然大悟,“凶手就是自己!”
偌大的客厅里,岑秀一个人瑟缩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时钟,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它’来了吗?”鬼大爺恐怖故事。
“嗡……”一只虎头蜂在天花板处盘旋。book.sbkk8.cOm
岑秀被声音吸引住,将目光转向那只虎头蜂……过了没多久,又出现了四五只……
“奇怪,怎么会這么多只?难道蜂窝在我家里……”岑秀被這突来的景象吓到,“好像是从厨房里飞来的。”
“匡当……匡当……匡当……”厨房内传出铁链的声音,一个相当高大的人,穿着全白连身麻衣,头部套着三角白巾,站在排烟管旁,至于脸则仅能隐约看得到五官,而手上拿着生锈的铁链,一直拖行到地。
“它”伸出手不断轻拍着排烟管,每拍打一次,里头就飞出一两只虎头蜂。
“排烟管,蜂窝在排烟管里。”自一奶一一奶一去世后,岑秀就只吃外食,她万万没想到虎头蜂竟在里面筑了个巢。
“它”不断继续触碰着排烟管,一下接着一下……突然间,“它”停下动作,拿起铁链……
“难道‘它’要……”岑秀心头一惊。
“它”将铁链用力一挥,排烟管立刻断成两截,上万只的虎头蜂群冲了出来。岑秀赶紧奔进卧室,用力关上房门。
“啊!”一只虎头蜂从门缝下钻进来,叮了岑秀的小腿。岑秀忍着痛,咬紧牙根,拿起棉被往门缝塞。
“剩钥匙孔,不过虎头蜂应该钻不进来。”岑秀心里虽然這样想,但还是忍不住往钥匙孔窥视,以确认自己没有猜错。
外头到处是成群的虎头蜂,声音也大得吓人,但显然這些蜂都没有往钥匙孔钻的意思。岑秀正松一口气时,突然一只眼睛出现在钥匙孔的另一端,浑浊的眼白和巨大的眼珠,直瞪着岑秀。
“啊!”岑秀往后退了好几步。
“碰……碰……碰……”“它”不断撞着门……
不知道过了多久,撞门声消失了,外头除了虎头蜂的声音外,安静得吓人……岑秀缩在房间的角落,泪水直在眼眶中打转。
“什么味道?!”岑秀好不容易缓和的心跳和呼吸再度失控,“是瓦斯。”
岑秀还没反应过来时,突然“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火光夹带着烟雾将房门撞开,炽一热地将四周的家具烧焦一片……
“咳咳……”岑秀虽然逃过一劫,但满屋高一温一的烟雾几乎令她窒息。
岑秀抬起头,想跑出屋外时,却发现烟雾中隐约有个人影,缓缓向她靠近,还夹带着“匡当、匡当”的铁链声……岑秀虽然充满畏惧,但终究还是失去了求生意志,将身一子靠在墙壁,只希望一切能赶快结束。
“岑秀!”突然有人一大喊。
岑秀直起身一子,发现是世铭,他不顾炽一热的烟雾奔进房内,还穿过了“它”。世铭由留言知悉岑秀很想念一奶一一奶一,所以猜测她应该回到了家里。
“岑秀!岑秀!看着我!”世铭不断摇着岑秀的肩膀,“你没事吧?”
岑秀看了看世铭,但随即又将耳光转向世铭身后的“它”。“它”拖着铁链,一步一步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