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生活
搬进这幢极简主义的新家,我的感官每天都充盈着美与祥和。演艺工作已经完全停止,平日里的活动大多是演讲、参与环保运动,以及撰写方智新时代系列的第一本著作《古老的未来》。
接触从事环保运动的几位友人是人生经验中崭新的一页。我发现林俊义教授、宪宏和方俭的心智对我有强大的启蒙作用,我喜欢听他们说话,欣赏那份科学的求真精神。虽然我发现自己已经逐渐走上“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的向内探索,但一精一确不苟且的微观、宏大的视野和超越小我的生态精神,仍然能启动我的脑细胞,扩展我的关怀层面。在方俭的发难下,一九九○年我们成立了“地球日”组织的台湾分会,我们抢救森林,抗议核能电厂的废料处理,关注氟氯碳化物是否该禁用,推动垃圾回收,勘察污染废水排放的情况。九月中旬我随同一群环保运动者到高雄后劲溪和楠梓区观察当地遭受污染的实况。莎拉台风过境后溪水夹带着大量的水草和垃圾,形成了罕见的污染奇观。台塑厂排放的废水在黄浊的溪流里汇成一道鲜明的棕红,但厂方仍矢口否认设有暗管。此外我们还得知中油公司的地下油管漏油,附近的居民却不知情。一九八三年五月的某个傍晚,十三邻的一位老太太点蚊香不幸引起石油爆炸,屋内器物全毁,老太太的手脚也被炸伤了。无辜受害的老太太后来连一点医药费也没拿到,而十三邻的地下水在六年后仍旧是点火即燃。一九八八年八月十五日,同地区的一名工程师林英杰在宿舍里点烟,再度引发爆炸,全身百分之八十被炸伤,一年后身心仍然无法复原。
投入环保运动满三年时我已经深深察觉到,如果政府和企业一团一 体不采取积极行动,环保运动最终只能制造一些媒体上的噪音,发挥不了正面的作用。而且从事这项运动的人士并不是个个具有深层生态意识,某些人的心理和精神状态与他们所反对的“旧人类”如出一辙——同样地热衷于权力,也同样充满着愤怒。爱仍然是人类最艰难的课题。与其将有限的一精一力投一注于一项敌对的运动,不如致力于唤醒自己和他人心中的真爱,于是我决定专注于灵修和翻译克氏的著作。
十年后的今日,林俊义教授、宪宏、方俭与我虽各自发展出大异其趣的创造性,但是对于生态和环境问题的关注永远是我们志同道合的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