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来堡
打竹板,问声好,我来说段数来宝……其实,我想说的是汉堡。
面包中间夹肉饼的汉堡包,顾名思义源于德国汉堡。但更多当下的中国人,如我,都觉得它是美国货。英国的三明治,美国的汉堡嘛,这也是我们能够鄙视这俩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不多地方。而且相对于汉堡,美国的史提芬·史匹堡和胡庇·戈德堡似乎更合我的口味。所以,这种洋肉夹馍二十年前来到中国,确实没有给我带来太多的惊喜。
当然,后来它们也做了一些变化,多了比如鱼肉堡、鸡腿堡……有次在KFC看到鸡柳堡的时候,竟然想起了《柳堡的故事》:如果陶玉玲阿姨划着小船,把头发暧昧地向耳后一抿,从竹篮里拿出了一个鸡柳堡……我想观众不用唱“九九那个艳阳”,直接喊“天哪!”“哎哟!”得了。
其实对洋快餐,我并没有太多的恶感,甚至经常觉得它们省时间、有营养,是加班时果腹的最佳选择。但如果像沈宏非老师那样,为了加班写美食文字,一天吃两顿麦当劳,估计我也会疯掉。作为一个父亲,最值得骄傲的是我儿子对麦当劳、肯德基兴趣不大,认为那是垃圾食品。
不过也有例外。有一年去香港吃过Burger King之后,儿子对那个双层的牛肉皇堡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听说这个牌子落户西单大悦城的消息,他便迫不及待怂恿我去排队:“我先去占座位,记得给我要双层的哦。”
曾几何时,我也是Burger King的拥趸。十年前在美国拍片,驻联合国记者站的同事成建平,开车带我从纽约去华盛顿。那天我非常饿,每看到一个服务区就想停下来吃东西。但小成非常坚定地说:“不行,这儿只有麦当劳,再往前看看,我们还是吃Burger King吧,那东西实在。”后来我明白了,几乎同样的价钱,如果说麦当劳的巨无霸是XL号的,那么Burger King的皇堡就是XXL的——所以当时,鲨鱼奥尼尔是Burger King的代言,而麦当劳只能找小一号的科比。
后来在美国期间,带着占便宜的心理又吃了几次Burger King。我这才发现,不光中国人好这个,我亲眼看到一位两米高的老美,站在柜台前,一口气,原地吃了十个双层牛肉汉堡,而且每次是两个汉堡摞在一起——四大块肉饼啊——三下五除二就下去了。吃完抹抹嘴巴,出门上了一辆集装箱卡车扬长而去,那是相当的拉风。
落户中国的Burger King译作汉堡王,那天去的时候人非常多。一边吃,我一边问儿子为什么喜欢这里,“我爱吃他们家的肉饼,碳火烤的,很香。”儿子说,“你不是也说过喜欢吃吗?”唉,我当年喜欢它,是因为比麦当劳分量足,可是现在北京的销售价格却比麦当劳贵了不少呢,这可怎么让我找优点啊?
但在北京吃汉堡,Burger King还真不是最贵的。
我交友不慎,有一帮80后的小朋友,比如闹闹就告诉过我,北京最好吃的汉堡要一百多块钱一个。不会吧?汉堡也镶了金边儿了不成?上网一搜,还真有,叫Let’s BURGER plus,开在小资扎堆儿的三里屯。
为了让孩子明白除了汉堡,还有海德堡、萨尔茨堡、斯特拉斯堡……所谓山外有山堡外有堡的道理,我决定带他千里迢迢去吃一次。点单的时候,服务员人中拉得很长,很高傲地问:“牛肉要几分熟的?”瓦,是不一样哈。
Let’s BURGER plus的牛肉确实不错,酱料种类很多,配菜新鲜,个头还大——如果汉堡王已经是汉堡的国王的话,从体型看,Let’s BURGER plus应该是太上皇,甚至双手捧起来,把嘴巴张到最大还是没法放进嘴里,只好借助刀叉等工具。儿子更简单,把汉堡拆开,面包、肉饼、蔬菜、酱料逐个消灭。我当时感觉很幻灭,想起二十多年前带一老美在天津吃饺子,他先把所有的馅吃了,然后喝了一碗“片儿汤”,最后还擦着嘴说:“真好吃。”就像饺子,汉堡这东西再好吃能到哪里去呢?吃完饭结了账,我给闹闹发了条短信:“您推荐的最好吃的汉堡,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人渣里,他是最不像人渣的?”
不过儿子吃得心满意足,似乎目的也达到了。倒是回家跟奶奶说起这事,我那个节俭了一辈子的妈,听见孙子吹牛,尤其是听到汉堡的价格,不禁面色凝重,眉头紧皱,用一句时髦的话形容:眼泪一红,眼圈扑簌扑簌掉了下来……
2009年12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