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扔下瓶子——棕榈无花果树——“巨人树”——“战争树”——长翅膀的“辕马”——两个部落间的厮杀——屠一杀——神的干涉
风越来越大,而且极不规律。“维多利亚号”真正是见风使舵。它一会儿向北飘,一会儿往南飞,怎么也碰不到一股方向稳定的气流。
“我们飞得很快,就是没走出去多少路。”肯尼迪说。他注意到磁针在频频晃动。“‘维多利亚号’现在飞行的速度至少每小时30法里①。”弗格森·弗格森回答,“你们欠欠身往下看看,原野在我们脚下消失得多快。喏!这片树林好像正急急忙忙向我们迎过来!”
①法国古长度单位,1法里约合4公里。
“现在树林已经变成空地了。”猎人回答。
“现在空地变成村子了。”几分钟后,乔说,“快瞧!下面那些黑人的表情显得多惊讶!”
“这很正常。”博士答道,“过去,法国的农民第一次看见气球时,就曾经对气球开过槍。他们当时把气球当成了空中怪物,因此,现在苏丹的黑人第一次看见气球时惊得睁大了眼,也是可以理解的。”
“确实如此!”乔附和道,接着又提议:“主人,如果您许可的话,在‘维多利亚号’贴着村子上空100尺高飞行的时候,我打算扔个空瓶子给他们。要是瓶子落地后完好无损,他们一定会把瓶子供奉起来;如果瓶子碎了,他们也会把碎片捡起当护身符的!”
说话间,乔扔下一个瓶子。瓶子一落地,立即摔成了无数碎片。然而,出乎乔的意料,土著人却大叫一声,扭头往他们的圆茅屋里跑去。
离开村子上空不久,肯尼迪突然叫了一声:
“你们快看!这棵树多奇怪!上半截一种树,下半截是另一种树。”
“真是不错!”乔颇为感慨地说,“竟还有这么一个地方,甚至树都是一棵接在另一棵上面长。”
“其实,这只是棵很普通的无花果树。”博士解释说,“树干上面落了点儿肥土,不知哪天,风把一粒棕榈树种子带到了上面,而这粒种子就像是在大田里一样发芽长起来了。”
“这个办法倒少见!”乔颇有兴趣地说,“我一定记住带回英国去,最好能把它用在伦敦的公园里。更何况这还是繁殖果树的一个好法子。到那时,就会有些高空花园了。这法子一定会受到小花园主的欢迎。”
“维多利亚号”这时必须升高了,因为前面要飞过一片大树林。林中全是300多尺高的上百年老菩提树。
“多么出类拔萃的树!”肯尼迪又嚷了起来,“我真不知道,哪儿还有比这片老林子的树更美的了。弗格森,你看看吧。”
“亲一爱一的肯尼迪,这些菩提树高的确实令人赞叹。不过,如果在美洲新大一陆的森林中,这么高的树可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了。”
“怎么!那儿还有比这更高的树?”
“当然有啦。我们称为‘巨人树’的树,其中就有不少比这片树高。还有,在加利福尼亚,人们曾发现一棵高450尺的雪松,就是说比议会大厦的塔楼还要高,甚至高过了埃及的大金字塔。树干的底部一圈就有120尺。树的年轮显示这棵树已活了4000多年。”
“噢!先生,这么说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活了4000年,长这么高的个,这不很正常吗!”
就在博士和乔一说一答的时候,下面的树林已经过去。现在,出现的是一个大居民中心。一座座茅屋成环状围绕在一个广场的四周。广场的中间长着一棵孤零零的树。乔看了一眼树,立即叫了起来:
“啊呀!如果那棵树4000年都开这样的花,我可不敢恭维!”
说完,他指了指一棵高大的埃及无花果树。这棵树的树干被一堆人骨整个遮住了。乔说的那些花,原来是些刚砍下不久,用匕首钉在树枝上的人头。
“这就是那些吃人肉的家伙的‘战争树’!”博士说,“印地安人是剥头皮,非洲人却要整个头。”
“只是方式不同罢了。”乔说。
说话间,这个挂着血淋淋头颅的村子已经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但是,前边又呈现出另一种令人恶心的场面:被吃掉一半的一尸一体,倒在尘埃中的骷髅,到处散落的四肢。它们都遗留在那儿成了鬣狗和豹的食物。
“这些肯定是罪犯的一尸一体,就像阿比西尼亚地区的做法一样。那儿的人把罪犯扔到荒郊野外喂野兽。野兽把他们一口咬死后,再舒舒服服地吃掉。”
“这不比绞刑残忍多少,”苏格兰人说,“只是更脏罢了。”
“在非洲南部,是把罪犯连同他的家畜,也许还有家人一起关在他自己的茅屋里,”博士接着说,“然后点着茅屋,一把火烧光。我认为这么做才残忍呢。不过,和肯尼迪一样,我承认,虽然绞刑不那么残忍,但也是很野蛮的。”
乔用他那超乎常人的视力看到成群结队的猛禽正在空中翱翔。
“是些鹰。”肯尼迪拿望远镜辨认以后,说道,“这些了不起的鸟,飞起来能和我们一样快呢。”
“但愿上帝保佑我们别遭它们的攻击!”博士说,“对我们来说,鹰比猛兽或野人更可怕。”
“啊,有这么可怕?放几槍就会把它们赶走的。”猎人说。
“别开槍!亲一爱一的肯尼迪,我宁可不用你准确的槍法,也不愿招惹它们。我们气球上的塔夫绸可经不起它们的嘴啄一下。好在这种令人生畏的鸟可能被我们的气球吓住了,而不是吸引住了。”
“对了,我倒有个主意。”乔突然说,“请原谅我的冒昧,因为今天我满脑子的主意,一不留神就蹦出一个来。我想,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把这些鹰活捉几只过来,把它们系在吊篮上,它们就可以在空中拉着我们飞了!”
“这个方法倒真有人一本正经地提出过,”博士答道,“可是,我认为用这种生一性一十分倔强的鸟干这种事,恐怕不管用。”
“可以训练它们呀。”乔又说,“咱们不用嚼子,就用眼罩遮住它们的视线来指挥它们。叫它们向左转或向右转时,可蒙住它们的一只眼;两只眼都蒙住,就是叫它们停下。”
“可一爱一的乔,比起驱使你那长翅膀的鹰来,我还是愿意利用顺风,因为这么做便宜,牢靠,而且不用喂食。”
“先生,你当然可以用风了。可是,我仍然不愿放弃我的想法。”
中午时分,“维多利亚号”的行进速度早已缓了下来。现在它不快不慢地飘着,大地已不是在气球下面飞跑,而只是走了。
突然,旅行家们的耳朵里传来阵阵厮杀声、叫喊声。3人俯身往下看,只见一片开阔地上在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搏杀:
两个部落的人舞刀动斧,激战正酣;箭如雨点般飞来飞去,武士们个个杀红了眼,根本没觉察到“维多利亚号”飞来了。他们大约有300人。双方纠缠在一起,拼得你死我活,互相毫不留情,大多数人已是鲜血淋淋;他们扭杀着,在伤者堆里滚来滚去,毫不理会伤者的哀嚎。整个场面让人看了极其厌恶。
一看到“维多利亚号”在战场上空出现,双方的残杀顿时停下。不过,最初的震惊过后,嚎叫一声更响了。一些箭开始向吊篮射来,其中一支甚至离吊篮非常近,乔一把就抓住了。
“我们升高点,到箭射不到的地方去!”弗格森博士连忙吩咐,“千万大意不得!我们可不能冒险。”
发现气球逐渐离去后,双方接着又相互屠一杀起来;斧子连连劈下,标槍根根投出;只要敌人一倒地,对手就急忙扑过去割下他的头颅。一些妇女也参加了这场战斗,她们夹杂在战士中,到处收集血淋淋的人头,捡起堆放在战场的前沿。为了争夺这种令人作呕的战利品,她们常常厮打起来。
“多么可怕的场面呀!”肯尼迪极度厌恶地喊道。
“这些可恶的家伙,真不是人!”乔说,“这场残杀后,如果给他们穿上套军装,他们和世界上所有当兵的没什么区别。”
“我真恨不得干涉这场残杀。”猎人挥动着他的马槍,愤愤地说。
“千万别干涉!”博士急忙制止,“与我们无关的事,我们干嘛搅和进去!你知道他们谁对谁错?你想充当上帝的角色吗?我们尽快离开吧!别去管这让人恶心的事了。如果那些大军事家们能像我们这样居高临下看看他们建功立业的场面,或许他们最终会对流血和战利品失去兴趣。”
这些野蛮的人中有位酋长,他身材魁梧,力大无穷,格外引人注目。只见他一只手持矛不断刺向敌人堆,另一只手挥斧,在人群中砍来砍去,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抓住机会,他突然把他那只被鲜血染红了的长矛远远投了出去。紧跟着,他扑向一位伤者,一斧子劈下那人的胳膊,随后伸手抓住胳膊,张开大嘴,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啊!”肯尼迪被震惊了,“这个万恶的畜生!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说完,肯尼迪举槍就射。子弹击中了酋长的额头。只见他,一仰头倒在了地上。
看到酋长死去,他的战士们一下子惊呆了。这种神奇的死亡使他们惊骇万分,不知所措。而他们的敌人却深受鼓舞,勇气倍增。转眼间,战场的形式发生了逆转。酋长的士兵们顿时死伤过半,剩下的立即溃逃了。
“我们再升高点儿,找股气流带我们走吧。”博士说,“这一幕实在让我厌恶透了。”
但是,他们走得不可能那么快,仍然看见了胜利者们急急忙忙扑到死伤者身上,你争我夺,贪婪地吞一食留有余热的人肉的场面。
“呸!”乔厌恶地说,“真叫人恶心死了!”
“维多利亚号”一边膨一胀,一边上升。这群狂徒的嚎叫一声好大一会儿才渐渐从他们耳边消失。终于,风又把气球往南送去。三位旅行家离开了这个相互残食的场面。
地面渐渐起伏不定,变化极大。无数溪流向东流去。这些河流无疑注入努湖和羚羊湖。纪尧姆·勒让先生曾对这两个湖作过极其详尽的描述。
夜幕降临了。“维多利亚号”在东经27度,北纬4度20分的地方停了下来。这一天,气球飞了150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