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已经死了。”
“那我们就”
“不要。请相信我的话。我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话来表达我这种心情。”
后来过了一阵她说了:“罗杰。”
“嗳,小一妞儿。”
“你心里塌实吗?”
“塌实,小一妞儿。”
“你不觉得有什么事让你失望么?”
“没有的事,小一妞儿。”
“你说你会一爱一我吗?”
“我一爱一你,”他没说实话。“我一爱一你我刚才的乐儿”才是他的心里话。
“重新说一遍。”
“我一爱一你,”他还是没说实话。
“再说一遍。”
“我一爱一你,”他就是不说实话。
“你说了三遍了,”她在黑地里说。“那我可要强制你兑现了。”
风吹在身上觉得凉凉的,棕榈叶发出的响声宛如下雨,过了一会姑一娘一说:“今晚的夜色是可一爱一的,可你知道我这会儿怎么啦?”
“肚子饿了。”
“你可不是料事如神吗?”
“我自己也肚子饿了。”
他们在绿灯饭店吃饭,那个寡一妇老板一娘一在餐桌底下喷了驱蚊水,给他们端来了焦脆鲜鱼子炸咸肉。他们喝冰镇王牌啤酒,还各吃了一客牛排土豆泥。那牛看来是光喂草的,牛排很瘦,味道不怎么样,不过他们都很饿了,那姑一娘一在桌子底下踢掉了鞋子,光着一双脚来贴在罗杰脚上。她长得美,他挺一爱一对她看,连她的脚贴在脚背上都觉得美滋滋的。
“觉得够味儿吗?”
“当然。”
“能让我尝尝味道吗?”
“只要寡一妇老板一娘一没看着。”
“我也觉得挺够味儿的,”她说。“可见我们彼此的肌肤是很亲合得来的,不是吗?”
最后一道甜点吃的是菠萝馅饼,两人又各喝了一篇王牌啤酒,啤酒是从冰箱内的冰水底下现取的,因而喝上去冰凉。
“我脚上沾着驱蚊水呢,”她说。“没有驱蚊水感觉还要美呢。”
“就是沾着驱蚊水也够美妙的了。使狠劲来踹两下。”
“我可不想踹得你人仰椅翻,跌出这把寡一妇老板一娘一的椅子。”
“好吧。就这样也不错了。”
“你从来没有这样痛快过吧?”
“没有,”罗杰说的是老实话。
“电一影就不一定要去看了吧?”
“你要是不太想看,就不一定要去看了。”
“那我们就回旅馆去,明儿早上绝早动身。”
“也好。”
他们付了寡一妇老板一娘一的帐,带了几瓶冰镇王牌啤酒,用个纸袋装了,驾车回到旅馆,把汽车就停在小屋和小屋之间的空地上。
“这车子已经很懂得我们的心意了,”一来到小屋里,她就说。
“那好嘛。”
“我起初见了它总有点儿不自在,可现在觉得它真是我们的好伙伴。”
“这辆车子不赖。”
“你看那人是不是神经有一毛一病?”
“不是的。是眼红了。”
“都那么大年纪了,还眼红?”
“说不定的。也说不定是他一时高兴才那么说的。”
“得了,别再想他了。”
“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他。”
“我们有汽车当保镖呢。这车子已经是我们的好朋友了。你不感觉到刚才从寡一妇老板一娘一那里回来的时候这车子有多听使唤吗?”
“我觉得是有点不一样。”
“我们连灯都别开了吧。”
“好,”罗杰说。“我想去洗个澡,还是你先洗呀?”
“不,你先洗吧。”
洗完澡他就躺在一床一上等着,听见她在淋浴间里冲得水声哗哗,后来是在擦干身一子了,不一会儿她就飞一般的冲到了一床一上,好像觉得都走开了这么久了,这一下一身上可凉爽了、松快了。
“我的美人,”他说。“我心上的美人。”
“你有了我,真觉得高兴?”
“真的,我的心肝。”
“真感到满意?”
“太满意了。”
“我们可以欢欢一爱一爱一走遍全国、走遍全世界。”
“我们现在可是在这儿。”
“对。我们是在这儿。是在这儿。眼前我们是在这儿。是在这儿。啊,这儿黑沉沉的,有多好,多美,多可一爱一。好一个美妙可一爱一的‘这儿’。黑暗里是这样的可一爱一。多么可一爱一的黑暗啊。在这儿你可要听我的话。在这儿你可要多疼疼我,求求你,一定要多疼疼我,一定要怜惜我。求求你,求求你,多多怜惜我吧。请多多怜惜我吧,喔,多么可一爱一的黑暗啊。”
他又进入了一个陌生的天地,不过这一回他临了就没有孤独之感了,后来人虽醒在那儿,这境界却似乎仍很陌生,两个人谁也没有说一句话,不过现在这是他们俩共同的天地了,不是他的也不是她的,而真正是他们俩共同的,对此双方都是清楚的。
黑暗里凉风一阵阵穿屋而过,她说:“现在你很愉快了,而且心里可疼我呢。”
“现在我是很愉快,心里也是很疼你。”
“这话用不着你再说了。现在是明摆在那儿的。”
“那我知道。我兴头来得奇慢,是不?”
“是慢了点。”
“能够这样疼你,我真高兴。”
“这下明白了吧?”她说。“没有什么可犯难的。”
“我是真的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