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至于。觉得痛快得很就是了。”
这时候前面出现了灯光,那是一个开林拓地建起的村子,罗杰随即就拐上了通往左边的一条路,车子开过一家杂货店、一家百货店、一家餐馆,顺着通往海边的一条空落落的平整街道驶去。他又向右一转,驶上另一条平整的街道,经过了一些空地和稀稀落落的房屋,最后看到了一个加油站的灯光标志,还有一个独立小屋式汽车旅馆的霓虹灯广告牌。广告牌上说是小屋一律朝海,海边有路可通附近的公路干线。他们的车子就开到加油站停下,加油站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在广告牌的灯光下看去皮色都发了青,罗杰请他把车子的油、水系统检查一下,要他加足汽油。
“这里的小屋好不好?”罗杰问他。
“好啊,老总,”那人说。“又漂亮,又干净。”
“被单干净吗?”罗杰问。
“要多干净有多干净。你们准备过夜?”
“不走的话就过一一夜。”
“过一一夜三块钱。”
“让这位太太去看看样子行吗?”
“当然行啦。再舒服的一床一垫没处找了。一床一单管保没一丝灰尘。还有淋浴设备。房间两头通风,凉爽极了。卫生设备都是现代化的。”
“我去看看,”姑一娘一说。
“在这儿拿把钥匙去。你们是从迈阿密来的?”
“对。”
“我也觉得还是西岸好,”那人说。“你车子的油、水系统都没问题。”
姑一娘一回到了车上。
“我看到的那间小屋很不错。还挺荫凉的。”
“现下风正好从墨西哥湾吹来,”那人说。“今儿晚上都是这个风向。明儿一天也是。星期四或许还可以吹上个半天。屋里的一床一垫你试过啦?”
“看上去都蛮好的。”
“我的老太婆总是拾掇得连半点灰尘影子都不许有,我都觉得她太傻了。她为了这几间屋子把人都快累死了。今儿晚上我让她看戏去了。洗东西最最费事了。可她都顶了下来。喏,请看。正好给你加了九加仑。”说完他就去把油泵的软管挂好。
“这人有点莫名片妙,”海伦娜悄悄说。“不过屋子倒是挺好、挺干净的。”
“怎么样,住下吧?”那人问。
“好的,”罗杰说。“就住下吧。”
“那就请在登记簿上登记一下。”
罗杰填上了“迈阿密海滨道9072号罗伯特·哈钦斯夫妇”,把簿子还给他。
“跟那位教育家①沾点亲?”那人在登记簿上记下了汽车一牌照号码,一边问——
①指美国著名教育家罗伯特·梅纳斯·哈钦斯(1899-1977)——
“抱歉,半点亲都不沾。”
“没什么可抱歉的,”那人说。“我也不是觉得他有什么了不起。刚才在报上看到有他的消息。要不要我帮你什么忙?”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进去得了,东西我们就自己搬吧。”
“三块钱,加九加仑汽油,连州税共计五块半。”
“附近哪儿有东西吃?”罗杰问。
“镇上有两家餐馆。都差不多。”
“你觉得哪一家好?”
“人家都说绿灯相当不错。”
“我好像也听说过,”姑一娘一说。“记不得在哪儿听说的。”
“很可能。那儿的老板一娘一是个寡一妇。”
“对了,就是那家,”姑一娘一说。
“真的不用我帮忙了?”
“不用了。我们能对付,”罗杰说。
“我倒有句话很想说,”那人说。“赫钦斯太太长得真是好人品哪。”
“谢谢,”海伦娜说。“你过奖了。不过我看这都是灯光花花绿绿的关系。”
“不,”他说。“我不是用话恭维你。我这可是心里话。”
“我看我们还是快进去吧,”海伦娜对罗杰说。“不要出门还没多久就把我给丢一了。”
小屋里有一张双人一床一、一张铺破布的桌子、两张椅子,天花板上挂下一只电灯泡。有个厕所,有个淋浴设备,洗脸盆上头还有面镜子。洗脸盆旁边的一毛一巾架上挂有干净一毛一巾,屋子一头有根横杆,上面挂着几个衣架。
罗杰把提包搬进屋里,海伦娜把冰壶、两只杯子和带纸盒的苏格兰威士忌在桌子上放下,另外还有个纸袋,满满一袋都是白石牌苏打水。
“不要皱眉头,”她说。“一床一可是干净的。至少被单是干净的。”
罗杰拿胳膊搂住了她,把她亲了亲。
“请把灯关掉。”
罗杰伸手上去把灯头上的开关关了。他就在黑暗里吻她,把嘴唇轻轻贴上她的嘴唇。他感觉到她两片嘴唇拱得高高的,却没有张开,抱在他怀里的身一子还在那里抖动。他把向后仰着头的姑一娘一紧紧搂在胸前,耳畔只听见海边的一浪一声,身上吹拂到窗口里进来的凉风。他感觉到姑一娘一那丝也似的头发都披在他手臂上,两人的身一子都绷得直一挺一挺的。他的手落到了她的胸前,感觉到她的xx子在他的手指下苏醒了过来,就像花一蕾骤然怒放一样。
“喔,罗杰,”她说。“来吧。来吧。”
“不要说话。”
“这就是那个他了么?喔,他真好。”
“不要说话。”
“他会一爱一惜我的。是吧?我也一定一爱一惜他。可他该不会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吧?”
“不是的。”
“喔,我是那样的一爱一你,所以也是那样的一爱一他。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该来好好领略一下了?我可是再也耐不住了。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已经苦苦熬耐了整整一个下午了。”
“就领略一下吧。”
“喔,来吧。来吧。快来吧。”
“再亲一亲我。”
黑咕隆咚中他踏进了一片陌生的天地,那真是陌生得很,连进去都很困难,猛一下子让人别扭得都感到悬乎了,可随即便变了个令人目眩神迷的幸福安全的洞天。什么疑虑,什么危险,什么恐惧,这里一概都没有,在这里只让人感到若即若离,要说即,可是愈来愈贴近了,要说离,却也离不到哪里去。以往的事都忘得一精一光了,今后的事什么也不想了。黑暗中见到的是灿烂的幸福的曙光,近了,近了,近了,愈来愈近了,他一个劲儿迎着奔去,说也不信会奔得那么久,那么远,那么欢。他奔得愈来愈欢,一直奔向这得来突然的火热的幸福。
“啊,我的心肝,”他说。“啊,我的心肝。”
“嗳。”
“谢谢你呀,我亲一爱一的幸福天使。”
“我已经死了,”她说。“别谢我。我已经死了。”
“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