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Junyu
首先对在座的2013届的元培毕业生表示祝贺,也感谢元培的老师能给我这个荣誉,让我能够分享大家毕业的喜悦,聆听老师的教导。刚才坐在下面听朱青生老师讲话,突然感觉回到了朱老师的课堂上。还好那是一个很美好的回忆,因为朱老师给了我4.0。
我是03年入学的元培学生,也就是整整10年前。10年前,元培还不叫元培学院,叫元培计划实验班,还是一个很小、很新的单位,我们03级是元培的第三届学生,也就是说,我们入学的时候元培都还没有大四的学生,更别说校友了。今天沙老师请我做为校友回来发言,也让我很紧张。我们这一届的同学,自己走向社会的时间也不算很长,最多也就是六年,很难像别的院系请回来的校友,动不动都是毕业二十年、三十年的,可以给大家讲很多人生的道理。我们能给大家传授的经验还不多,我估计自己穿正装的次数也不比大家多多少,毕业后可能还不超过五次,刚才这个领带还是师弟帮忙打的。
所以在准备这个发言的时候,我发邮件问了一下当年的同班同学们,你们如果有机会对六年前的自己说点什么,你会说什么?你会鼓励自己相信些什么、坚持些什么?除了一些师姐说“一定要趁早找个好男人嫁了”以外,大家其实也都不约而同地都提到了“选择”。刚才好多同学的发言也提到了“选择”,我一直觉得“选择”是元培教给我最重要的事情。高考的时候,我们选择了元培,对我们来讲,是选择了一个新生的组织;我们在元培,还要学习 选择自己的课程表,选择自己的方向;毕业的时候,我们要选择出路。
我想讲两个我自己做选择的故事。
第一个故事是关于《元培时讯》。我大一的时候在三个专业中间选,物理,新传和计算机,最后还是选择了物理,但还是对新闻很有热情。元培专业众多,当时还没有住在一起,居住分散,有一份报纸能把大家给串起来,还是蛮重要的一个事情。所以我大二加入元培的一团一 委宣传部了以后,就和另外一个同学一起创办了《元培时讯》。对一个学生业余办的报纸来说,周报的出版压力是很大的,再加上大家各自的学业也都很忙,经常到最后一刻会出各种乱子。我自己是报纸的负责人,经常就要在最后一刻救很多火。我们是周五出报,每个周四周五我基本都没有办法去上课,有时候还要通宵。我记得我自己去印报纸,我每周五的下午把U盘一交一 给一团一 委小白楼东侧的复印室,晚上去取印好的报纸,再骑着单车一交一 到各个宿舍。
选择创办《元培时讯》,其实是很吃亏的。它花了我大量的时间,大二的学业还很紧张,当其它同学花时间在图书馆自一习一 、开始进入实验室做课题的时候,我却每周花两三天的时间在编辑一份报纸,说学业没有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我记得我有好多朋友都劝我少花一些时间,它不会对GPA有帮助,不会对出国申请有帮助,其实也不会对找工作有帮助。但今天《元培时讯》仍然在一期一期地出版,我还关注了《元培时讯》的人人网账号,好像经常有一些奇怪的照片看。最初创办报纸的时候我们给它写下的口号是“与元培共成长”,我觉得它做到了,这是让我自豪的事情。
第二个选择是毕业时候的选择。我在元培读的是物理,所以原本在大学前三年也按主流的道路,照着师兄师姐们给的攻略,一步一步地准备出国。而我上学的时候,也正好是互联网发展很快的时候。04年,新一浪一博客上线;05年,校内网上线。我慢慢发现,互联网和新闻行业一样,可以改变很多人看这个世界的方式。所以除了《元培时讯》外,我当时也还帮忙做元培的网站、论坛等等。我也一直特别喜欢Google这家公司,所以我也是未名Google版的版主。大四的时候很凑巧,Google在北京招一个叫用户体验设计师的职位。用户体验设计,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名词,即使今天元培有这么多一交一 叉学科,但还是没有直接和它对应的专业,我也没有学过,但看职位的描述,发现其实就是我业余很喜欢去做的那些事情。我按照要求,把我做的元培的网站、《元培时讯》的版样、还有未名的进站做成一个网页,就做为作品集提一交一 给Google了。
在Google愉快地实一习一 了三个月,转正的时候因为专业不对口的原因,遇到一些障碍,正式的offer迟迟没有下来。当时我也申到了几个美国大学的物理PhD的offer,这些offer的deadline也快到了。所以这也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是拒掉PhD的offer,等Google的;还是先拿了PhD的offer,不要去Google了?如果我把PhD的offer拒掉了,Google又不给我offer,那就要失业了。
有时候内心的声音不是很容易听见。我一直以为我是喜欢做科研并且会当成终身的职业的,但当我一边在做毕业论文,一边在Google清华东门的办公室实一习一 的时候——我发现我每天晚上,回到36楼225的床 上,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出来的全都是和Google有关的事情。这才是我真正内心的声音,毫无疑问,互联网是让我更兴奋的一个行业。但放弃出国的机会,不管在元培还是物院都是一个很不“主流”的选择。我当时很纠结,还给开复写了邮件问,但最后我有一个同样是在元培学物理的好朋友有一天说了一句风凉话,说你申了二十多所学校才拿了两个不算好的offer,工作你才找了一个,就会有顶尖的offer了,哪个更适合你不是显然的吗?
这么一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定。我记得我最后是在毕业旅行的时候,在北京郊区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用手机发了一个邮件给美国的大学们,说我不念这个PhD了。还好,最后Google也还是给了我offer,没有让我失业。
这是我在元培的时候做的两个选择。
如果我有机会对六年前的自己说点什么,我会说,你是对的。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去追求自己更热一爱一的事情,这是对的。
2010年的时候我选择离开Google开始创业,也就是豌豆荚。一点一点,我们从三四个人变成了170人,这种感觉和我们和元培一起长大的过程,是很像的;其实参与元培的发展,也是一个参与创业的过程。做豌豆荚,一样熬了很多通宵,一样每次产品发布前会出各种问题,到处救火,但我发现,把产品发布上线的感觉,和我原来做《元培时讯》的时候,把每期报纸派发出去的感觉,也是很像的;这是你把你创造的事物带到世界上的过程,选择做《元培时讯》,其实也是一个创业的过程。到今天,我晚上躺在床 上,闭上眼睛的时候,还是会为工作感到兴奋。今天豌豆荚有1.5亿的用户,算是有一点点的成绩,我想六年的时间里面我能做出一点成绩,和我选择了一个自己热一爱一的事情,是分不开的。
所以我想要感谢元培教会了我选择。
这些选择,不是一精一确计划的。这种感觉就像你看到远方的地平线上有一座高山,你想往那边去。你没有地图,你不知道怎么到达那里,但你知道,如果你朝着高山的方向走去,总是会离它近一点。偶尔你也许会走错路,但没关系,倒回来一点点,重新做一个选择,你还可以继续往前走。比如说,即使我本科毕业的时候选择了去读物理,也许我今天也不会过上一个很不一样的生活。也许在两年后我会辍学,我也会去一个互联网公司,然后走上创业的道路。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这些选择,不要去追求每一步的局部最优化的。重要的是不要让所谓的标准淹没你内心的声音,不要让尺子来塑造你。当我们离开高三走进本科的时候,我们以为不再有高考的压力,没有高考分数做为一个千人一面的尺子,可以过更丰富多彩的生活,但很快,GPA成为了一把新的尺子;即使离开校园,这个世界上也一样会有各种各样的标准。找工作?薪水一多高、待遇多少,是一把尺子;创业?公司有多少人,估值多少,都是大家会用来衡量你成功与否的尺子。不要被这些尺子束缚了你的内心,这个世界上有无穷多种可能,你应该去选择属于自己的尺子。如果我在校园的时候只关心GPA,就不会有《时讯》,我也没有机会走上现在的道路。你不需要理会别人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因为,你们追求的那座地平线上的高山是不一样的,终点是不一样的。
今天给大家讲的是一些小的、个人的选择的故事,不是很宏大的故事。我自己在北大的毕业典礼上,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眼底未名水,胸中黄河月”。我也相信,只有每个个体都能做出最好的选择,我们整个国家,也才能选择出最好的道路,把梦变成现实,而不仅仅是一个个梦。
六年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和很多同学不一样,六年来我一直没有离开过北大很远的地方,我居住的地方从来没有离开北大三公里,现在更是住在北大的教职工宿舍里面。我经常会回未名湖散步。毕业了以后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你出入校门的时候要拿身份一证 登记了——虽然我最近发现直接报我在元培的老学号00346106冒充学生也能混进来——比如你想吃酱肘子的时候,就要请师妹来借饭卡了。但不管是北大,还是元培,都教会了我们在这个世界、这个社会上应有的坚持。
对于我来讲,其实人生也才刚刚展开,还有很多的选择要去做;豌豆荚也还很小,我会不断面临更多更大、更难的选择;属于我的、地平线上的高山,也还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而你们,还比我多六年的时间。
谢谢。
本文为作者在北大元培学院 2013 届毕业典礼上的发言。
Junyu,豌豆荚联合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