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陕西人可能无法理解陕西人对秦腔的感情,可即使你是陕西人如果你没出过陕西你不一定会了解陕西人。陕西位于中国的西北部是西北五省之一,可能除 了近两年的正龙拍虎外陕西没什么能叫得响的东西。陕西人给外地人留下的印象很模糊,几千年来陕西人一直无法摆脱汉唐遗风,他们总觉得自己是生在皇城跟下的 人,他们觉得西安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城市,即使出门打工也不会轻易的出省。
贾平凹笔下的清风街就是丹凤县和商州区交接的棣花镇,在陕西像这样的村落太多太多。我的老家位于宝鸡扶风县一个叫两寺头的村子,由于我的爸爸在19岁就从 农村出来了,关于农村的记忆仅限于小时候一两次的小住。那时候我总记得农村的房子是古朴的,总有些老头端着苞谷珍在自己门前和旁人谝闲传,偶尔收音机里传 来一两声的秦腔。
秦腔这本书买在今年的六月份,又是一本我在地铁上坚持看完的书。刚开始看的时候总是看两三页就放下了,直到看了200多页才算真正的投入进去。如果超越方 言的牵绊不难看得出秦腔是老贾写的很用力的一本书,关于城市进程中农村出现的问题老贾还是相当关心的,秦腔中的陕西农村不再是白鹿原里的那个封闭自我满足 的农村。在一连串的农村琐事里老贾写出了自己对这些乡一党一的担忧,有建筑工工伤死亡的,有去省城当小一姐的,而大部分没有文化没有技能的农民,只能干些最低等 活比如说捡破烂,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不肯再回到农村。
有时候爷爷从老家回来说起以前的亡人时总是会不时的感叹,现在农村都没有壮劳力了以后死了可怎么抬到坟里去。小说的最后一爱一了一辈子秦腔的夏天智下葬时脸上 扣着自己画的马勺,村里仅有的几个壮劳力费了吃一奶一的力气最终将他埋到了土里,说土地不会亏待人的夏天礼当真被埋在土里厚葬了。不难想像没了仁义礼智信这老 弟兄四个,金玉满堂、夏雨这些兄弟们心定然不会再折腾出什么花招,而君亭领着这些留守妇女儿童也不一定能蒋农村建设的多好,夏风也可能再也不会回到清风街 来。不论是“拾玉镯”还是白雪最终会因秦腔的没落而消失。
小时候爷爷和一奶一奶一在我的讲述中总是讲老家描述成一个美好乐园,关于老家除了模糊的记忆剩下的全是我的想像。2004年当我终于回到老家时却难免有些失望, 扬着灰尘的石子路,仅有一家的商店还全是些过期食品,村子里十家有九家都紧锁着大门,一些老人和小孩偶尔出现在街道上,看到我时有些老人会走上前说着父亲 的名字问我是不是他的孩子我努力的点点头,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人。走在县城的路上两边的街道传来过时的流行歌曲,晚上家家的电视里演着时下流行 的偶像剧。
据说要想听到秦腔只有在红白事的时候才行,关于秦腔戏除了小时候的外公外婆搬着凳子看戏,就是后来爷爷一奶一奶一每周记着天数看陕西台的戏,十五岁之前提起秦腔 我相当的反感。后来听到郑钧在一爱一上当里加入秦腔时,第一次觉得秦腔是那么的好听。再到后来林兆华在白鹿原里加入老腔(其实这还不是秦腔),一群上了年纪的 人高吼着高桌子低凳子都是木头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在看摇滚现场。
秦腔是最古老的摇滚乐,可是现在听秦腔的人越来越少,会唱的则更少。每每在看一群中国人演奏西方工业时代的摇滚乐时我都会想,曾经在中国最下里巴人的戏 曲,为什么会变成陽春白雪束之高阁呢。夏天智曾说秦人不听秦腔听什么,可是那些来自中国各地的孩子们你们还会听你们家乡的戏吗。
在这个什么都变化的时代,工业化进程里我们统一标准消灭差异,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们聚集到同一座城市,过着相同的生活,在中国不仅仅是南北差异在变小,甚至 和西方的差异也在缩小。一座座城市变得越来越相像,可能这是我们曾经想像的小康,的确我们有着父辈们无法企及的物质生活,可是一精一神呢?我们丢失了太多非物 质的文化,包一皮括地方戏曲包一皮括方言,包一皮括生活习俗。许多年后我们的孩子可能和全国其他城市的孩子一样说着普通话,听着港台欧美流行歌曲看着全世界的偶像剧。 偶尔有一天他们花着巨额票价去国家大剧院看他们家乡的戏曲,再或者他们在欧洲某个博物馆看到中国戏剧的脸谱,可能是傩戏可能是秦腔也可能是京剧。
看完了秦腔,书的封底贾平凹说要为故乡树一个碑子,其实这不仅仅是给他的故乡树碑,更是为那些在经济发展中逐渐被我们抛弃的东西树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们都已死亡。每一个农村在经济发展的大潮中都演奏着一曲曲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