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放领地上的小屋
“首先要做的，就是挖口井。”第二天早晨爸说。他扛着铁铲和铁锹，吹着口哨朝大沼泽走去了。劳拉收拾了桌子，妈把衣袖卷了起来。
“现在，孩子们，”妈喜笑颜开地说，“大家团结一致，赶紧把屋里的东西收拾好。”
不过，那天早晨连妈都有点儿犯难了。小小的屋子已经堆得满满当当。每样东西都得小心地放到适当的地方。劳拉、卡琳和妈把家具东搬搬、西挪挪，然后又站着想了一想，换了一个地方又试一试。爸回来的时候，玛丽的摇椅和餐桌还 在门外放着呢。
“嗨，卡洛琳，你的井已经挖好了！”爸喊道，“有两米多深，井底的流沙里冒出了清凉 的井水啦。现在，我要做一个井盖，把它盖上，免得格丽丝掉进井里了。我一会儿就做好。”他看了看堆放得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帽子往后推了推说，挠了挠脑袋说：“不能把这些东西放进屋子去吗？”
“可以的，查尔斯 。”妈说，“有志者，事竟成。”
最后还 是劳拉想出了安放床的好办法。现在有三张床，如果把三张床并排放着，就没有地方放玛丽的摇椅，这下可麻烦了。劳拉建议把两张小床紧靠着屋角放在一起，然后把大床的床腿抵着小床放，用床头板挡住另一面墙。
“在我们的床架周围挂一道帘子，”劳拉说，“然后在你们的床旁边再挂一道帘子，这样就可以腾出一块空地来，把摇椅放在你们的帘子边。”
“我的女儿好聪明啊。”妈夸奖道。
餐桌就摆放在了玛丽和劳拉的床脚边，爸正好打算在这儿开一扇窗户。妈的摇椅放在桌子旁边，陈列架摆放在门后面的墙角里。屋里还 剩下一个墙角，用来放炉灶，炉灶后面放着用包装箱做成的碗柜，装衣服的箱子则放在炉子和摇椅之间。
吃午饭的时候，爸说：“我要在天黑前把屋子盖好。”爸果真说到做到。他在炉灶的旁边朝南开了一扇窗户，把从镇上木材场买来的门安装到门洞里，然后在小屋外面覆盖了一层黑色的沥青纸，再用木条把沥青纸钉牢。
劳拉帮爸打开又宽又黑的沥青纸，立刻散发出一股焦臭味儿，爸准备把沥青纸铺在小屋的屋顶上和新鲜干净的松木板墙上。她帮他剪开纸，在爸钉木条的时候，她就在风中拉紧沥青纸。沥青纸虽然不好看，可是它能遮住所有的缝隙，把风挡在外面。
“唔，今天总算圆满完成任务啦。”爸坐下来吃饭时感叹道。
“是啊，”妈说，“明天我们就能把行李打开，把东西收拾好。我可以烤些面包了。真高兴现在又有发酵的面团可用了，我再也不愿看见一块酸面饼干了。”
“你做的发酵面团很好，酸面饼干也挺不错。”爸对妈说，“不过，要是我找不到烤面包的柴火，我们两样东西都吃不上了。明天我就去亨利湖拖一车木材回来。”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爸？”劳拉问道。
“我也去，行不，爸？”卡琳央求道。
“不行，乖女儿。”爸说，“我要出去很长时间，妈需要你们在家里帮忙。”
“我好想去看看树林。”卡琳解释说。
“这不能怪她，”妈说，“连我都想去看看树林呢。我早就看腻了一棵树也没有的草原，看看树可以养养眼睛。这四面八方，连一棵小树苗也看不见。”
“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树木成林的。”爸说，“别忘了政府正在管此事呢。现在每一块放领地上都必须植树。每个放领地的定居者必须在放领地上种上十英亩的树木。再等上四五年，你满眼都是树啦。”
“到时候我一定会看个够。”妈微笑着说，“在炎热的夏天，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与绿树成荫相媲美了，树林能让人神清气爽、心情舒畅，而且还 可以挡住寒风的入侵。”
“哦，我倒不知道这些。”爸说，“到时候树木会蔚然成林。你知道在威斯 康星大森林的情形。为了开辟出一小块地来种粮食，那得费多大的劲，要挖出地里的残根，锄铲树桩上的枝丫。要说种庄稼，还 是这一片平坦的草原省力气。不过，政府倒不这么认为，所以，别担心，卡洛琳，在这个地方你会看见大片大片的树林。就像你说的，树能挡风，还 能改善气候。”
那天晚上，他们太疲倦了，都没心思听音乐。吃完晚饭，大家就去睡觉了。第二天一大早，爸驾着篷车去了亨利湖。
在晨光中，劳拉牵着艾伦去井边饮水，整个世界显得生机勃勃。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一朵朵白色的野洋葱花竞相开放。在小屋下方的斜坡下面，一丛丛黄色的、蓝色的野番红花星罗棋布，点缀着鲜嫩的草丛，羊酸模盛开着一朵朵粉紫色的小花，花儿在光滑的三叶草形叶子间渐渐舒展开来。劳拉一边走着，一边弯下腰去采摘这些花儿，把它们含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小小的花梗和花瓣丛中那清新的酸酸的滋味。
她把艾伦拴在一处隆起的草地上吃草。她站在那儿，可以看见北边的那个小镇。大沼泽一直朝西南方向延伸开去，高高的野草覆盖着一片又一片土地。除此之外，草原上的其他地方就像一片绿色的地毯，上面点缀着春天里各种各样的野花。
劳拉已经是大姑娘了，可是她还 是忍不住张开双臂迎着风跑起来。她跑累了，就顺势扑倒在草原上，像一匹小马尽情地打起滚来。她躺在柔软芬芳的草地上，仰望着头顶上碧绿如洗的天空，一朵朵珍珠般的云朵从空中飘过。这一切让劳拉深深地陶醉了，她的眼里顿时噙满了泪水。
突然，她担心地想：“我的裙子上弄上草汁没有啊？”她腾地一下从草地上站起来，仔细检查着，在花布衣裙上印着一块绿绿的污渍。她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该回家帮妈干活儿了，于是匆匆忙忙回到沥青纸覆盖着的小屋里。
“这是虎斑条纹。”劳拉对妈说。
“你在说什么，劳拉？”妈抬起头吃惊地看了看劳拉。妈正忙着把她的书摆放在陈列架的最下面一层上。
“我在说这间小屋，”劳拉说，“沥青纸上钉着黄色木条。”
“老虎身上是黄底上有黑色条纹。”玛丽反对道。
“现在把你们的盒子都打开，”妈说，“我们要把所有的漂亮东西都摆放在上面几层架子上。”
在放书的上面一层架子上，用来放玛丽、劳拉和卡琳的小玻璃盒。每个玻璃盒子的四面都刻着霜花，盒盖上还 雕刻着彩色花朵。三个盒子摆放在上面，那一层架子一下子就闪闪发光起来。
妈把钟放在第四层架子上。黄棕色的木头座上面是圆形的玻璃钟面。钟面四周雕刻着花边，玻璃钟面后涂着金色的花朵。铜制的钟摆荡来荡去，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放钟的上面一层，是最高的一层，也是最小的一层。劳拉把她的白瓷首饰盒放在那儿，盒子顶上有一套小小的金杯和金碟。卡琳将她那棕白相闾的小瓷狗放在盒子旁边。
“我敢说，实在是太漂亮了。”妈由衷地说道。“门一关，这座陈列架就让房间增色不少。现在我来放牧羊女瓷像啦。”妈说着，朝四周看了看，惊叫起来：“天哪，我的面团发好没有啊？”
发酵的面团已经把锅盖顶了起来。妈连忙在面板上撒些面粉，接着就开始揉搓起生面团来，接着就忙着做午餐。正当她把小饼干放进烤箱的时候，爸驾着篷车爬上了小山坡。篷车后面的车厢里堆了高高一堆柳树枝。夏天的柴火就只有这些柳树枝了，因为亨利湖那边并没有名副其实的大树。
“嗨，姑娘！等会儿再吃晚饭，卡洛琳!”爸喊道，“等我拴好了马，我要给你们看样东西。”
爸迅速地把马具卸下来，扔在篷车的前挡上，把马牵到拴马桩处套上，然后便匆匆地走回来，从车厢前面掀出一条毛毡。
“看哪，卡洛琳！”他乐滋滋地说道，“我用毛毡盖起来了，免得被风吹干了。”
“是什么，查尔斯 ？”妈和劳拉都伸长了脖子，凑到篷车车厢旁想看个究竟。卡琳急得爬到了车轮上。“噢，树！”妈惊叫起来。
“小树苗！”劳拉大叫起来，“玛丽！爸带回了小树苗！”
“这是白杨树，”爸说，“我从布鲁金斯 回来，经过大草原时，看见了一棵孤零零的树，它落下了很多种子，周围长满了小树苗。你要是走近一看，就会发现它其实是一棵参天古木。它的种子遍洒在亨利湖周围。我挖了很多树苗，足够在小屋四周做一道防风墙。小树苗很快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卡洛琳，就像我把它们栽进土里那样快。”
爸从篷车里拿出铲子，说：“第一棵树是你的，卡洛琳。你挑一棵树出来，告诉我想栽在哪儿。”
“等一等。”妈说着小跑到炉灶边，关上通风口，把煮着的一锅土豆放到烤箱后面，然后挑出一棵树，说：“我想就把它栽在门边。”
爸用铁铲在地上划出一个方形，铲开草皮，然后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把泥巴弄得碎碎的、松松的，然后小心地拿起那棵树苗，生怕把树根上的泥土弄掉了。
“把树扶正，卡洛琳。”爸说。于是妈扶住小树苗的树梢，爸用铲子铲了一些泥土撒在树根旁，一铲又一铲，直到把坑填满。爸用力把土踩实，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说：“卡洛琳，你现在就可以看见一棵树啦，这可是你自己的树啊。吃完午饭，我们就给每一棵树浇一次水。不过，我们先把树栽进土里。来吧，玛丽，轮到你了。”
爸在第一棵树的旁边又挖了一个坑。他从篷车里又拿出一棵树苗，玛丽小心地把树苗扶正，爸再把土填满。那一棵树是玛丽的。
“下一个轮到你了，劳拉。”爸说，“我们要在房子周围栽上一排树，形成一道防风墙。妈和我的树就栽在门旁，你们几个的树就栽在我们的两边。”
劳拉扶着树，爸栽下了树。接着是卡琳。四棵小树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草丛中的黑色土地上。
“现在轮到格丽丝啦，”爸说，“格丽丝在哪儿呢？”爸对妈喊道：“快把格丽丝带出来栽她的树啊！”
妈朝小屋外面张望着。“她跟你一块儿出来的啊，查尔斯 。”
“她可能跑到屋子后面去呢，我去找找看。”卡琳说。她一边跑着一边大声地喊道：“格丽丝！”过了一会儿，卡琳从屋后跑出来，惊恐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吓得面如土色，脸上的雀斑显得更加明显。“爸，我没找到格丽丝。”
“她肯定就在附近，”妈说着，大声喊道：“格丽丝！格丽丝！”爸也跟着喊着：“格丽丝！”
“别站在那儿！快去找啊，卡琳，劳拉，快去！”妈说。突然，妈大惊失色地惊叫起来：“那口井！”说着她就沿着小路飞跑过去。
井盖盖得好好的，所以格丽丝不可能掉到井里去。
“她不会走丢的。”爸说。
“我把她放在门外，还 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呢！”妈说。
“她不会走丢的。”爸坚持说，“一分钟前，她还 在我的身边呢。”爸喊道，“格丽丝！”
劳拉一口气跑上了小山坡，却也不见格丽丝的身影。她沿着大沼泽朝银湖边一路找过去，一直找到开满野花的大草原。劳拉飞快地跑遍了每一个地方，四处寻找，可是除了花儿和青草，她什么也看不见。“格丽丝！格丽丝！”劳拉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格丽丝！”
她只好跑下小山坡，迎面遇见了赶过来的爸，妈也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她肯定在我们看得见的地方，劳拉。”爸说，“你一定是没看见她。她该不会是……”爸大惊失色地喊起来，“大沼泽！”他说着飞快地转身跑下去。
妈紧追了过去，她一边跑着一边回头叮嘱道：“卡琳，你和玛丽待在一起！劳拉，你继续找，快去找！”
玛丽站在小屋门前，拼命地呼喊道：“格丽丝！格丽丝！”从大沼泽那边隐约传来爸和妈的叫声：“格丽丝！你在哪儿？格丽丝！”
要是格丽丝在大沼泽走丢了，谁能找到她呢？那些枯草比劳拉的头顶还 高，一片又一片，交错纠缠，连绵不绝。一个个水坑随处可见，深深的淤泥会使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劳拉站在那儿，听见风中的枯草猎猎作响，沉闷的声音淹没了妈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劳拉感到一阵战栗，浑身哆嗦着，有些恶心难受。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啊？”卡琳有些气愤地嚷道，“别站在那儿！去找她啊！我自己去找！”
“妈让你好好和玛丽待在一起，”劳拉说，“你最好乖乖地待着，别到处乱跑！”
“妈叫你去找！”卡琳急不可耐地说，“你快去找呀！快去呀！格丽丝！格丽丝！”
“闭嘴！让我想一想！”劳拉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然后就朝陽光下的草原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