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或许唐方只是觉得葬礼装哭那件事令他很尴尬,因此不愿提起;也或许是我最近被隧道碎一尸一案搞得神经紧张过于多疑;或许我们之间所有的不愉快都是源自我的无事生非。无论怎样,我决定彻底忘记葬礼上的事,决不能让这种无聊的小事影响我们的感情。
宋雯的头依旧没有找到,虽然警方成立了专案组,但案情似乎毫无进展。隧道很快便开通了,由于它是本城重要的一交一通枢纽,因此重新开通后,那里依旧车水马龙,只是我宁肯绕路多跑几公里,也绝不再驰入那条隧道。
惨案发生后,城市论坛上有许多关于隧道的恐怖传闻,比如凌晨作业的清洁工在里面看到一个无头女鬼游来荡去;比如天黑后只要路过那条隧道,车载收音机里所有频道都会失去信号,变成“吱吱啦啦”十分刺耳、十分骇人的声音,以至于后来大家再路过隧道时,都会心照不宣地关掉广播;更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言辞凿凿地说,有次他驰入隧道后,虽然关闭了车内的收音机,但没有关掉手台,他一边用手台和车队的同行聊天,一边在隧道中穿行,突然手台的信号断了,一阵嗞嗞啦啦的噪音后,里面隐约传来模糊的声音:“我的头……在……上……”据说当时在车内的乘客也听到了,那司机被吓出一身冷汗,冒着被扣分的危险一路疾驰,并且从那天后再也没有开过出租车。book.sbkk8.coM
不久之后,一些灵异一爱一好者专门搜集了路过隧道时广播中的噪音,然后对音频反复调试,终于在某个音频段将那些噪音翻译成一句完整的话:“我的头……在架子……上……”
得知这一传闻后,我第一反应就是——唐方的收藏架!
唐方的房子是复式的,他的收藏架就在二楼那个最大的房间里。房间里放了很多排架子,就连四周的墙壁上也定了很多层木板,唐方制作头模和设计新发型都在这个房间。我很少进这个房间,一则是因为我不想打扰唐方工作、也担心自己笨手笨脚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二则,我实在不喜欢那个房间,唐方不但是个优秀的发型师,在雕塑方面也颇有造诣,他所制作的头模个个栩栩如生,每次走进,望着满目头颅,都会令我脊背发凉无法呼吸。虽然我很少踏足,但我分明记得这个房间是不上锁的——他家除了防盗门以外所有的门,都不上锁。然而当我听到这个传闻决定壮着胆子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发现收藏室的门上赫然多了一把明锁,看来,唐方果真在这里隐藏了什么,或许他所隐藏的,就是宋雯的头颅。book.sbkk8.cOm
从那以后,我便夜夜噩梦。梦中是凄冷的夜,我一个人开着车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上,我一习一惯一性一绕过那条隧道,想从别的路回家,可我无论怎么绕,那个黝一黑硕一大的洞一口总是嘲弄着出现在我的前方。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深,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我擦擦额头的冷汗,然后咬咬牙,猛地一踩油门,钻入了隧道。隧道内的路标灯忽明忽暗,路前方地面上那些不规则的黏贴物也随着忽隐忽现。我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不明物体”,口中不断念着“阿弥陀佛”,就在我快要驰出隧道的时候,突然发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如纸片一般扁扁平平的人,那人向后探过身一子,从我的后车座上拿起一枚圆圆的人头,慢悠悠地装在脖子上,可一连装了好多次,头都又摇摇晃晃地掉了下来。最后,她叹口气说:“唉……没办法了,身一子都被轧扁了,撑不起这么重的头了……”
每次从噩梦中醒来,我掐着咚咚作响的额头,都会思考一个令人痛苦的问题:“如果唐方真的是杀人犯,我会告发他吗?我还会一爱一他吗?”
理智和情感剑弩拔张,“会”和“不会”扭打成一根悲凉的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