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片树叶藏在哪里最不容易被发现?
一堆树叶里。
一具一尸一体藏在哪里最不容易被发现?
一堆一尸一体里。
这两句话不是我说的,是我在周海瞳的笔记本上看到的。我当然没有那么无聊,像那些庸俗的女人一样去究查老公的隐私。笔记本是我在打扫书房时不小心碰掉的,中间摊开的那页上用红色碳素笔写的这两句话毫无防备地跳进了我的视线,当我意识到要避嫌时已晚了,强烈的好奇心已经战胜了我的道德底限。
我索一一性一一扔掉抹布坐在了椅子上,一页一页地翻看了起来。渐渐的,我感觉全身凉浸浸的,像是刚刚从冰河里捞起来一样——这完全是一本谋杀手册,上面详细记录了国内外悬疑作品里关于谋杀的决窍和现实中那些疑难重重的经典案例。而我那平时看上去斯文儒雅的老公,竟然还在每段纪录的下面备注几句心得。上面的那两句话的心得来自于一个真实的案例:西部某个城市发生数起失踪案,生不见人死不见一尸一,连续数月悬而未决,令警方束手无策,后来当地一座医科大学的教授在上解剖课时,无意中发现储存的标本数目有异,经调查发现多了几具来历不明的一尸一体。遂报警,自此这桩离奇的连环失踪案告破,而凶手即是该医科大学的一名学生。
在凶手和警察的较量中,前者占优势。虽然统计数字各有不同,但都指出,大部分没有被侦破的谋杀案都是因为那些杀人犯事先经过一一精一一心的准备。他们都能逍遥法外,安度晚年,享受他们犯罪的成果。——摘自希区柯克的《谋杀1990》。
这是笔记本最后的一页记录。周海瞳的心得是:杀人是个技术活,成功率的高低取决于你所掌握的技巧和诀窍。
我心惊肉跳地合上笔记本,陷入了可怕的沉思。
2、
周海瞳经营了一间私人侦探社,服务内容不过是做一些信息收集、寻人寻址、婚外情调查和求证一类的琐碎事情,至于那些血腥杀戮的刑事案件自然有警察一一操一一心,用不着他。可他为何突然对这方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呢?book.sbkk8.coM
四个月前我怀孕了,面临着即将多出来的一个小生命,周海瞳经常感叹钱不够花,莫非正因为如此,他想要拓展一下业务领域?我皱眉,虽说我们的生活不算宽裕,但是我并不希望老公以身犯险。谁都知道那些刑事罪犯心狠手辣,我可不想为了几个钱而搭上老公的命。想到这里我简直一刻都坐不住了。
我在楼下的日本料理店买了周海瞳最一一爱一一吃的寿司,动身去侦探社找他。一路上我想象着他见到我时的惊喜模样,猜测待会儿他会奖励我一个拥抱还是一个吻。
然而事实总是与你的意愿背道而驰。周海瞳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后面用来休憩的房间。当我准备推门进去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陡然刺疼了我的耳膜。
哎呀,你好坏,弄疼人家了。
我按在门一一柄一一上的手像是被火炙了似的,情不自禁地颤一抖了一下。接着,我听到周海瞳一温一柔安慰的声音,夹杂女人吃吃的讪笑和暧一昧的呻一吟。
有那么几秒钟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踹门而入,当场撕下这对无一耻男一女的面具,可我还是及时控制住了自己。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这样做的结果只会更糟。
我拎着寿司离开,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居然来到了纷乱嘈杂的菜市场。在一个小贩的摊位前,我蹲下去将寿司掰碎,一块一块地喂了笼子里的鸡。看着它们雀跃啄食的样子,我的脸上不知不觉地淌满了泪水。
在周海瞳之前,我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我们相一一爱一一了三年,满以为婚姻水到渠成,不想他竟移情别恋,抛下我跟新欢跑了。这件事情给予我的打击是惨重的,直到认识了周海瞳才重拾生活的信心。可我怎么都想不到,命运之手再一次捉弄了我。我摸一着微凸的小腹警告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忍下去,因为孩子不能没有爸爸。book.sbkk8.cOm
3、
周海瞳又在厨房杀鸡,说要炖给我吃。
我什么肉都吃,就是不吃鸡。我最向往静谥的田园生活,在郊区拥有一栋房子,房子里有一个院子,院子里栽上葡萄和月季,再养上一群鸡。当然我养鸡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陪我。可任凭我如何解释周海瞳就是不听,他说我现在怀了孩子必须补充营养。为了防止我作一弊他总是亲自用勺子撬开我的嘴,一口一口喂下去。
现在想想实在讽刺。男人真是天生的演员啊,谎话连篇而面不改色。
厨房里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一只被剁掉了脑袋的鸡扑楞扑椤蹿出,周海瞳则掐着菜刀紧追其后,在客厅里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别怕,它逃不掉的。”他吡着牙对我说,笑容狰狞。
那只倒霉的鸡终于被束手就擒。周海瞳娴熟地褪一毛一,剥皮,开膛破腹,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外科医生在解剖一尸一体。看着那堆支离破碎的碎肉,我一阵恶心,忍不住跑到卫生间里吐了起来。
我想起那个恐怖的笔记本。周海瞳真的是为了拓展业务而钻研的吗?还是……
一个一毛一骨悚然的念头陡然跳出脑际,会不会是因为我挡了他和新欢的路,从而处心积虑地要铲除我?眼前不禁浮现出他最近的一些异常举动。
他迷上了侦探类电一影;
他买了很多心理分析方面的书籍;
他经常锁定电视里的健康养生频道;
他收藏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刀具;
他还经常蹲在汽车旁边,研究刹车之类的零件。
我甚至还想起,很多次当我在一陽一台上晾衣服的时候,他都在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神情十分怪异。他是在盼望着我脚一滑从十二楼摔下去吧,那样的话就省却很多麻烦了。真是越想越觉得恐惧。
“夏瓒,吃饭了!”周海瞳在外面叫我。
晚餐很丰富,可我一点食欲也没有。周海瞳再次不由分说地撬开我的嘴,一一逼一一着我咽了下去。当鸡汤滑一下喉咙时我忍不住凄惨地叫了一声,这会是我最后的晚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