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怎么了,亲一一爱一一的?”山风平在沙发上边吃薯片边看《星际迷航》。他喜欢这样,有点儿生活大爆炸的范儿。
今天从一回到家,凌波就有点儿一反常态,平时早就换上家居服过来抢薯片吃,今天却在卧室呆了半个小时没出来。
听见男友叫自己,凌波抬了抬眼皮:
“今天遇到的那个气流太强悍,颠簸得我有点儿晕。”
“今天你碰到了以前航院的同学?”山风平在大巴上看到凌波的微博上写的是——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想不到花清香变成如此模样,想起当年我们一起求学的日子,真是感慨唏嘘。
“是的,以前的好朋友——花清香。”凌波坐在沙发上,头靠上山风平的肩膀,果然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肩膀,不是普通的肩膀。
“你们怎么不聚聚?我可以做东啊。”山风平素来热情出了名,狮子男就是如此。
凌波叹息一声:“那年她因为遭遇了一些事所以没能考上,她家里人早就想叫她毕业后马上回去结婚,结果失去了地勤的工作机会。听说她身一体有一毛一病,生不了孩子,到大城市来检查,所以,我们才遇见。”
山风平也一声叹息,摸一摸女朋友的肩膀,吻吻额头表示安慰及同情:“她需要我们帮忙吗?你们留了电话吗?”
“没有,因为毕业后大家很久没联系,我觉得生疏了很多。”
“今天早点儿睡吧。”
照例的前一戏、掐脖子、高一潮、洗手间冲凉、呼一呼大睡、说梦话、继续说梦话、安静一会儿、打鼾、安静一会儿、打鼾……
深夜,身边的山风平的一一裸一一体暴露在月光下。他有良好的作息一习一惯和小小的洁癖,所以身上散发的味道很好闻。静谧的一陽一台上连只猫也没有,四周都很安静。能在这样的北京有两套房子,并且让原本住在镇里的父母住进公寓,能有个即将跟自己结婚的飞行员男朋友,这么大的一床一,打开冰箱满满的食物,不必为了一个GUCCI包包存钱……这一切的幸福真幸福。
凌波闭上眼睛,任幸福和恐惧一交一织蔓延。
三年前那次毕业选拔,选上了就能当上准空姐去飞机上实一习一,落选的就只能在地面工作,甚至连机场的工作都捞不上,打包回家。
紧张的准备过程中,班上每个人都在复一习一或保养,笔试和面试都很重要,筹钱的也在积极筹钱,万一没选上看能不能花钱买个空姐来当当。book.sbkk8.coM
笔试第一轮刷掉一半的人。
面试第二轮,班上只剩下十二个女生顺利入围。明天是第三轮面试。
宿舍的三个女生却因为一点儿小事大打出手,原因只是为了那瓶香水。
花清香回宿舍时觉得厕所有股难闻的味道,顺手拿了洗手台上的香水喷了一下,结果被尚美华闻到了,说她偷用自己的香水,结果难听的话脱口而出,句句让人吐血。花清香要道歉,尚美华疯了似的抓住花清香的头发往马桶里塞,大概是积怨已久又或许是考试压力太大。
凌波过来帮忙,一时找不到东西,弯腰从花清香的一床一底下拿出那个黑瓶子用力砸尚美华的手指。
瓶子破了,尚美华的手上全是血;花清香的头砸在马桶上,马桶破了,花清香晕倒。
剩下的两个女生继续疯狂扭打。
凌波的脸上留下个血手印,半只玻璃瓶朝尚美华头上砸去。尚美华头一偏,躲过袭击,瓶子里的泥土倒在了她头上。
范修文赶过来时要气晕,班上本来能选上的就不多,这三个大热门却打得不可开一交一。
他说了一句“再不放手你们都得被开除!”这才结束一场恶战。
花清香没有参加第三轮面试,马桶的碎片扎穿了她的额头。缝针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就像看着自己的未来。她找不到凌波,她的好朋友,为了她的尊严大打出手闯了大祸的好朋友。
凌波被控制在范修文办公室一交一代情况,写一页又一页的事件经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回到宿舍,一地的残渣。明天下午还要参加面试,一切等面试完了再说。
下午面试,上午还要去医院。范修文跟在她后面,冷冷地说:“花清香同学和尚美华同学我已安排了人去探望,你最好不要去激化矛盾。”
“凭什么?”book.sbkk8.cOm
“凭我是你们的辅导员,凭你的准考证在我这里!”范修文觉得心痛。
医院。
尚美华的父母摇晃着花清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美华的头发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束手无策,拿了大量的消毒水冲洗也没能阻止尚美华头顶的变化。
众人都凑过来看,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仿佛被硫酸腐蚀过一般,尚美华的头发迅速枯萎,只要轻轻一碰,便大把往下掉。中间头皮的部分仿佛有人在里面慢慢吹气,渐渐膨一胀。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拼命抓着脖子:“好难受,救命!”
“我要你死!”尚美华的母亲发了疯似的到处乱抓,把花清香额头上缝好针的纱布扯了下来,鲜血又流了出来。医院保安都有点儿控制不住这个女人。
经验丰富的医生有些hold不住了,狠心地拿着针筒对着尚美华慢慢肿起的头皮一挑,噗地一声,一股黄夹杂着红的巨大脓液从头顶喷一出来。病房里的恶臭让人呕吐。
围观的同学脸上溅得到处都是。
尚美华的头慢慢地变小,脓液所溅之处,黑芝麻般的虫一一卵一一开始缓缓移动,其中皮肤上的变化最快,不到一分钟便孵出小小的蠓虫往一毛一孔里钻。一头扎下,黑芝麻变成西瓜籽,喝饱了鲜血,还不满足,拼命地膨一胀、爆开,轻微的、星星点点的鲜血在尚美华的脸上、胳膊上、大一腿上开出红色小花。
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阵势。
片刻工夫,尚美华停止了呼吸。
那些险些毁容的女生恨死了花清香,坑坑洼洼的脸怎么去见人?虽然医生说过两天一定会好,但考试怎么可能等两天进行?学校也进行了申请,但航空公司负责面试的考官努了努嘴。范修文顺着嘴往楼下一看,面试的队伍已经排到了五百米以外。
凌波过关时没有一丝喜悦,她知道花清香回家了,为了不被那些觉得被她毁掉前途的人唾弃。
凌波一直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大错,只是不小心洒了几把泥土在尚美华头上罢了。那些东西是什么?怎么能把一个人弄死?
等知道了也迟了,那个叫蛊土,一见光就要变,看见皮肤就要钻,从头皮钻进去,虫一一卵一一孵得快,自爆而亡。
学校赔了一大笔钱给尚美华家,其中有几万块是花清香的一一娘一一赔出来的。本来只是想让蛊土保佑花清香平安,谁知道把人家小孩弄死了。尚美华的父母只能接受,一尸一体都立即解剖了也没查出个原因,能怎样?用钱养老?
外表光鲜的人也许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有钱。
后来觉得花清香的不一育可能也与报应有关。如果不是花清香老公执意要坐一次飞机去北京给花清香瞧病,花清香也没想到能在飞机上遇到老同学。
一边打着小鼾一边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山风平睡得那么香甜。
天亮了,一切都要结束的。
天亮了,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