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平白捏造一个人来吓唬人,在我和何以昆的中间,真的还有一个人。
作为一个无法追忆过去的人,我不想安于现状。我总是试图寻找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可不管沈静文为我提供怎样的线索,我都不能完整地忆起过去的一景一幕一个人。
14岁之前的记忆零散又模糊,我只记得初二的下学期,我们一家从A城搬到B市。沈静文是唯一打电话来B市、哭哭啼啼提醒我不要忘了她的人。大学后,沈静文来到B市,与我同校。即便是最最亲密的朋友,我仍旧想不起初中时她的样子。
我有一个小男友。他大概十四岁,下巴有青色一胡一楂儿。我不记得他的名字,我始终找不到寻得他名字的方法。我转来B市之后,他便在了。到现在为止,他跟了我整整十三年。
我与小男友无法沟通,多年来,他一直那样静静地注视着我。沈静文知道他的存在,可是她看不见他,除了我没人看得见他。
今天,他跟来了,就在我的面前,在我和何以昆之间。不过何以昆也看不见他,何以昆之所以会尖一叫救命,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条蛇。
听到叫一声,沈静文一路“披荆斩棘”冲过来:“怎么了?”
朱宇和一胡一倾云也跟了过来,像两个忠诚的护卫,把沈静文夹在中间。
何以昆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条蛇游远的方向,有点不好意思:“有蛇……”
沈静文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有‘人’呢!”
听到“有人”,何以昆又不淡定了。沈静文看向我:“徐雾果,你吓唬他了?”
我耸肩。
为什么不可以“有人”呢?这城市是巨大的坟场,除了有气息的人,还一定会有很多像小男友这样的“人”,它们与人一交一织在一起,复仇、陪伴,这世界纵横着各种人与因果。book.sbkk8.coM
何以昆自觉丢脸,没有揭穿我。这时头发少的朱宇上前一步:“不带吓唬人的,这学校……”迟疑了一下,他接着说,“这学校不太平。”
一胡一倾云上前推了朱宇一把:“老朱别瞎说,女孩子会害怕的!”
可是话已说到这个地步,不说出来他们更害怕。于是在我和沈静文的一一逼一一问下,朱宇说:“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好好的学校为什么被弃用了?正常情况下就算学校被弃用,也会被拆除盖个楼什么的,可是这里……”
我预感到不好,沈静文也紧张起来,何以昆则很没出息地靠近了我一点儿。
“你们还记得我们那届收发室的张大爷不?”
我不记得,但很明显沈静文和何以昆是记得的。
“张大爷老伴死了之后,一一精一一神一直不太好,学校就把他给辞了。可他还是坚持来学校,大家也没在意,还挺同情他的。可那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拿着刀冲进了收发室隔壁的班级……”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我连呼吸都快要止住了。
“他砍死了七个学生……那之后收发室便不太平了。不管谁值班,晚上都能听到学生的哭声,听说一到半夜,那七个学生就会到收发室去敲窗户,要求‘还我命’……这事当地人都知道,不过新闻单位封锁了消息。校领导想了很多办法,校长还亲自值班过,结果……这学校还是用不了了。”book.sbkk8.cOm
沈静文和何以昆都是A城人,不过大学他们都是在B市读的,所以这事他们并不清楚。
天很黑,气一温一降到了冰点,朱宇讲完后,过了好半天我才回过神儿,才能感知到指甲抠进皮肤的疼痛。我第一时间看向我的小男友,你怕吗?你能保护我吗?
他不知道什么是怕。
何以昆强作镇定:“咱们这是玩撕名牌还是玩命……”
沈静文幽幽地接起:“被撕掉的人会被关去收发室!”
恶云一层又一层,世界忽然像是被按下了静音,全都凝住了。
“咱、咱撤吧……”何以昆的声音在抖!
我向距离我们不远的收发室望过去,想象着无数只血手拍打玻璃的场面,想象他们手拉着手扑向我们的场面。我已经走到了这里,我不能回去。
我还没表态,沈静文说:“最后‘活’下来的人可以拿到五十万,我不想走。”
朱宇和一胡一倾云马上表示不会走。
何以昆转向我:“徐雾果,你……”
我摇摇头,没想到的是何以昆叹了口气,把一直拎在手里的包甩到背上,径直向教学楼走去。
对此举,我很震惊。他是为了我留下来?他是我的谁?他是沈静文介绍给我的男朋友。在十四岁之前,他出现在过我的生命里,是我的同学,但我不记得他。我觉得他这人孩子气,没什么担当,所以拒绝了。
“他不缺钱,他是为了你。”沈静文在我耳边说,“接下来让他保护你,在姒昹出来之前,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