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脚趾头
那一年,九岁的德辉在红色神秘的帐篷里,看到了一个男人,那是间和今晚一模一样的红色丝绒搭起的马戏一团一。
在橘色的灯光下,他看见男人一动不动地呆在一只花瓶里,只有脑袋露了出来,德辉知道他不是玩一偶,因为当他路过男人的身边时,他清楚地看到男人的眼珠在动。
德辉不知道男人是怎么把自己塞一进花瓶里的,大人们说这个男人是个畸形人。他觉得帐篷里的一切都很古怪,却因为无知而尚未感到恐惧,直到,当他准备离开帐篷时,听到背后传来古怪的呻一吟。
他回过头去,花瓶里的男人已经张一开一了一嘴,两排雪白尖锐的牙齿,口腔大得像个黑色的无底洞,最恐怖的是,德辉没有看到舌头,那个男人没有舌头!
德辉想叫住走在前面的父母,可是大人们都已经出了帐篷,他吓得抱着脑袋从帐篷里逃了出去。
那一年,德辉经常做噩梦,梦里,马戏一团一花瓶里的无舌男变成了自己的哥哥,只有一颗脑袋的哥哥。哥哥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他张大着嘴巴,在向德辉求救……
德辉还记得那年自己六岁,他最后一次见到哥哥,鲜血沾满了他的双眼,在一片血红色的世界里,曾经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被人用利刃切得支离破碎!book.sbkk8.coM
德辉狠狠晃了晃脑袋,企图将这些胆寒的记忆从脑袋里甩掉。就在此时,德辉看见之前在场内兜售啤酒的兔女郎朝着他走来。当他看到女郎的手时,他大吃一惊。德辉之前一直没有发现,原来这个兜售啤酒的兔女郎少了一截手臂。
兔女郎蹬着高跟鞋“嗒嗒嗒”作响,让德辉感到了胆寒。
“看起来这箱子对你很重要。”兔女郎靠近了他,她那两片抹着鲜艳口红的嘴唇动了几下。
“是的,到哪儿我都要带着的。”德辉警惕地把箱子抱在了胸前。
德辉显然勾起了兔女郎的好奇心,她又跟他聊了些马戏一团一里的事情。她说某次演出发生了意外,一个杂耍演员从高空坠下,被玻璃切断了一根脚趾头,结果整个剧一团一的人找遍了帐篷,始终没有找到那一截脚趾头。
德辉对这些事情毫无倾听的兴趣,但兔女郎却滔一滔一不一绝。
德辉很想快点结束这个诡异的话题,于是打断了她:“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book.sbkk8.cOm
“坏事?”兔女郎显得有些惊讶,摇了摇头,“我不会做那种事的,绝对不会。”
可是德辉的回答却出乎兔女郎的意料。
“完全相反。”德辉说,“我觉得谁都做过坏事,每个人都做过。”
兔女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笑容在德辉看起来,似乎透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如果能拥有一样东西,你最想得到什么?”德辉转移了话题。
兔女郎低头看了看自己另一条空荡荡的袖子,说:“手臂。”
德辉看着她,再也没有说什么。
她想要一条手臂,一条手臂……德辉在心里默念起来。
后来,德辉跟她道了别。他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停下了脚步,又走了回来。
“有一件事,就当是我的自言自语吧……”这件事似乎让德辉显得难以开口,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我被人偷一窥了……”
“偷一窥?”兔女郎惊讶地看着他。
“我觉得自己一直被住在对面的邻居偷一窥着……”德辉说完,转身走了。
德辉的背影消失在了兔女郎的视线外。德辉没有问兔女郎的名字,如果他真的问起来,也许她会告诉他,她叫桃茜。还有,她就住在他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