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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屯子里面就能看到一座连绵起伏的山,山上全是树,树上覆盖着厚厚的雪。我估算了一下,现在进山,如果来得及还能搭个睡觉的帐篷,生上一堆火,再晚,就有些不太方便了。想到这,我将行李往身上提了提,不由地加快了脚步,而那种被人跟踪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好像那个人就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不知道对方是谁,更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
我四下看了看,又走了一段,看见迎面急匆匆地来了一个人,和我一样同样穿着军大衣,两只手套在宽宽的袖筒里面,他一直低着头,差点撞到了我。“对不起对不起。”他侧着身一子从我身边走过时,抬头看了我一眼,尖一叫起来,“徐天泽!”
我愣住了,盯着他看,对方一副意外惊喜的表情,“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穆志军啊。”见我还没有想出来,他又提醒道,“镇一江一三一陽一船厂,记得不,穆志军。”
我努力地在大脑里面搜索着,终于一线灵光闪过,关于穆志军的记忆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穆志军,原来是你啊!”我兴奋地喊着他的名字。两个人像久逢的知已紧紧地抱在一起。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个屯子里面的人。”我由衷地惊叹道。
十年前,穆志军在我舅舅的船厂时,我只知道他是东北人,并不知道具体家住哪里。当时,他刚进厂的时候,才不到十八岁,个子矮矮的,又瘦又小,没想到十年一过,他居然长成了一个标准的东北大汉,倒是我,一场变故后,骨骼似乎在委缩,被他抱在怀里,像一个娇一弱无骨的女孩子。
他很好奇地问我来这里的原因,我只说来这里找穆小萌,他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惊讶,只是说天快黑了,今天晚上让我住在他的家里,明天再行动。
当天晚上,我就住进了穆志军的家里。他的父母亲看上去都是老实巴一交一的农民,得知我是穆志军的旧一交一,特意炖了一锅羊肉,穆志军拿来一瓶酒,表示今晚一定要与我不醉不归。他的父亲却叮嘱我们早点睡觉,酒可以明天再喝,命要是没了就真没了。
穆志军满口答应,可他的爸爸刚走,他就劝我敞开肚子吃喝,还凑到我耳边说酒酣耳热地说:“别听他们的那些话,全是吓唬人的,要真是狼来了,我就一槍崩了它。”穆志军说着,往墙上瞅了一眼。那里确实挂着一把猎槍,猎槍槍一柄一上虽然有少许的绣迹,但还是亮堂堂的。
穆志军酒一喝多,话就多了,说着残留在记忆里的当年在船厂的发生的一些人和事,然后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怎么突然想起来找穆小萌呢?”book.sbkk8.coM
我犹豫了一下,考虑到难免需要穆志军的帮忙,索一性一对他直说:“穆小萌是我的未婚妻。”
穆志军吃惊不小,我就把我与穆小萌相识、相一爱一的经过告诉他。那年穆小萌在我们小城里面的一家饭馆当服务员,我经常去那里吃饭,便认识了她。小萌很单纯,也很善解人意,我们相一爱一后,打算去年年底结婚,可是没想到我们在一次外出旅游的途中,被歹徒盯上。歹徒将小萌当做了人质,让我准备五十万的赎金,并且要求我不能报警,可是我最后还是报了警,当我带着东拼西凑的五十万赎金去解救小萌时,小萌却下落不明,而那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会不会,她已经挂了……”穆志军舌头开始打结,说话也控制不住自己。
“不,虽然警方也这样告诉了我,但是我一直不相信,我觉得小萌回到了她自己的老家。所以,这就是我来找小萌的原因。”
穆志军歪着头想了起来,又掰起了手指,“小萌,我已经有十六年没见过她了,不过我一直在外地,也是最近几天才回家,等年一过,我又得出去了。”
我看了看墙上的猎槍,有些担忧地说:“你说今天晚上,这狼会出来吗?”
穆志军反问道:“你是希望她出来还是不希望她出来?”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伸长脖子直灌下去。
我没有回答,穆志军又问:“你说,这人真的能变成狼吗?”
我摇头,“从动物学遗传基因上来讲,我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即使是和狼呆在一时间长了,最多也会模仿出狼的一些动作,或是生活一习一一性一,但终究还是人。”
穆志军同意我的看法,“所以呢,你千万不要把狼和小萌混在一起,小萌是小萌,狼是狼。”
我觉得穆志军的话有些道理,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万一小萌真的变成了狼,子弹不长眼,伤到她怎么办?就在我内心有些纠结时,听到了门外“沙沙沙”的声音,很轻,像树上的雪落在地上的声音,密集地由远而近地传来。book.sbkk8.cOm
我用胳膊捣了一下穆志军,穆志军眯缝着眼睛看着我,晕忽忽的,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指了指外面,压低声音说:“好像狼来了。”
穆志军打了一个酒嗝,“来了就来了呗。”他满不在乎地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去够墙上的猎槍。他真的是喝高了,居然把槍头一端对准了自己,我费劲地给他纠正过来,他趴在了桌子下面,把猎槍架在桌子上,正对着门口。
我紧挨着穆志军,眼睛从门缝朝外看,门缝太窄,看上去很费劲,恨不得自己的目光变成烈焰把门烧个洞。刚才那个奇怪的“沙沙沙”的声音越来越近,走到门口时,那种声音消失了,门缝处像是被一一团一一陰一影挡住了。
我屏气凝神,紧紧地盯着那里看。那一团一一陰一影一直在蠢一蠢一欲一动,起先在门口来回走动,后来动作渐渐大了起来,不断地往门上撞,一下、两下,门上的门栓受到震动,一点一点向下滑。我紧张得不能呼吸,而此时穆志军的酒醒的也差不多了,像一个狙击手高度紧张地执行着一项神圣的任务。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我感觉自己的鼻子突然痒了起来,有想打喷嚏的欲一望,我用两个手指夹一住鼻头,可还是觉得有股气体要爆破而出。我又蜷下一身一子,将鼻头埋入胸口厚厚的棉袄上。此时我的脸一定涨得比雪地里的一胡一萝卜还要红,最后还是让那股气体像突破瓶颈一样喷薄而出,沉闷的“扑哧”一声,在寂静声中尤其突兀。
穆志军惊了一下,一脸怒气地盯着我。我面带愧色地观察着门缝里的那一团一黑影的动静。似乎刚才那一声扑哧声,让它意识到门里有股危险正在等待着自己,它停下撞门的动作,静静地呆在原地,像是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动作,缓缓的,终于转过身,随着“沙沙沙”的声音,慢慢离去。
我估算着它走了一段距离,便悄悄地上前,将门缝稍稍开大了一点,朝外看去。果然,在夜色中,依稀能看见一只狼拖着尾巴向远方缓缓地走动着。它似乎感应到最后有人在看他,迟疑地停了下来,缓缓地向后看,就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突然其中一只眼睛妩媚地朝我一眨,我一惊,本来摇摇欲坠的门栓掉了下来,正好砸到我的脚,我顾不上疼,慌忙捡起来,将门关紧。
穆志军一直到睡觉之前,还在埋怨着我那个毁灭一性一的喷嚏。我开始沉默,最后还是牵强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情况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万一真是小萌呢,小萌她即使变成狼,也是一只好狼,而且还我听村头第二户人家的那个大一妈一说小萌是一逼一不得已才进山当狼女的。”
穆志军听我说完,脸色突变:“你确定是第二户人家?”
“是啊。”我肯定地说。
穆志军嘴唇抖索着,很费劲地从里面抖出一句话:“那户人家的大一妈一早就死了。”
我像瞬间被雷电击中了,惊恐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