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儒急道:“看看,为兄就怕说出实情惊吓到你,此刻果然。”倪春彦半响才回过神来,心知这李允儒便是潜山县的城隍神,心中不仅不惧反而甚喜。心道能在此地见到城隍也算是我福缘深厚,急忙站起身拱手道:“不知兄长即是城隍真神,小弟失敬。”李允儒哈哈大笑将他一把拉住道:“贤弟果然有胆有识,不惧我是幽冥之人,你我当再饮三杯才是。”当下二人盘膝而坐秉烛夜谈,直至天际微白倪春彦才起身告辞。临别之际李允儒对他道:“明日便到潜山,你我二人一陰一陽一相隔不便再见。贤弟才思敏捷卓尔不群,必是当地百姓的福气。若是日后有为难之处,可到城隍庙祈书祷告,为兄当在梦中与你一聚。”说毕一直将他送至案上方返身回舱。
倪春彦回到舱中,玉生尚在酣睡,他正待躺下小憩片刻,忽闻空中笙歌大作,推窗看时,李允儒的官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倪春彦嗟叹良久,方才叫醒玉生,做了早饭扬帆启程。下午太一陽一尚未落山便到了潜山,案上早有衙役相候,将他们接入县衙安顿了下来。这潜山县本是古皖之源,素有皖国古都禅宗之地的美誉,境内七山一水,阡陌纵横,良田相连,颇为富足。倪春彦一精一明强干素有大智,到任不过半年,便将潜山县治理的井井有条,可谓物阜民熙四方安乐。又将上任遗留的疑难杂案一一梳理宣判,断案结果无有不服,兼之洁身自好,公正廉明,因此深受民众一爱一戴,都称他做“倪青天”。过不多久他将老母妻子也一并接了过来,平日家事都一交一由玉生打理。玉生自幼父母双亡,倪春彦将他收养,他聪颖过人手脚勤快,深得一倪家上下喜一爱一,虽是家仆,实则待如亲人。book.sbkk8.coM
待得第二年春天玉生已满了十八,倪春彦见他一人孤苦,便托地保给他做媒,娶了周边三里村的农家女何氏为妻,平时就住在县衙帮着打理杂事,不忙的时候便回三里村去与何氏相聚,日子过得倒也惬意。转眼夏去秋来,寒风渐起。这一日玉生忙完,对倪春彦道想回家看看,倪春彦想着近来府衙中琐事众多,这玉生也有近十天没回家了,于是便同意了,还让夫人给了他一匹布让他带回去,临别之际吩咐他早去早回。玉生感激万分道:“多谢老爷。我明日便赶回来。”倪春彦笑道:“都说小别胜新婚。我看你也不必着急,我准你两天假,后天回来也不迟。”玉生一听喜笑颜开,忙不迭的道谢不已,拿着布匹便高高兴兴回了家。
可自他这一去直到第三日也没见回来,倪春彦心中暗道:玉生平日一向谨慎守信,对自己所言更无半分违逆,为何此次却迟迟未归?莫不是贪图一温一柔之乡忘了归期?待他回来定要好生问问。到第四日上玉生仍是不见踪影,倪春彦有些焦急,便让一个衙役去三里村何家去叫玉生回来。不想这衙役尚未出门就见三里村的地保急匆匆走进府衙大堂,噗通一声跪在地下道:“大人,不好了,玉生昨夜死了。”倪春彦坐在堂上猝不及防,闻听此言只觉一阵天昏地旋,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响方问道:“你此言当真?”那地保不住叩头道:“小老儿专程是来报信的,绝不敢有半分谎言。此刻玉生一尸一体还躺在何家,就等大人前去察看。”倪春彦心中想那玉生出门之际还活蹦乱跳,怎么好端端的就会暴病身亡,又问地保道:“玉生是如何死的?”地保抬头道:“听他妻子何氏说是中邪暴病而亡,可具体缘由小老儿也不知。”倪春彦听罢心中更是惊骇,扭头吩咐衙役道:“快叫上仵作,和本县一起去三里村。”book.sbkk8.cOm
那三里村离城只就三四里,不消一个时辰便已赶到。地保在前领路一行人来到何家院落前,远远便见门口白幡迎风飘动。倪春彦急急抢入院中,却见院里正中摆着一张一床一板,板上一人双目紧闭动也不动,正是自幼便跟随自己的家仆玉生。倪春彦抚一着玉生,只觉触手冰凉,显然已死去多时。他心中至此才相信玉生确是死了,不由悲从中来心痛万分。一床一板旁还坐着一个身着白布麻衣的年轻俊俏女子,此刻正哭的死去活来,一见倪春彦便跪在地下声泪俱下道:“老爷,玉生不在了,可让未亡人怎么活啊。”倪春彦认得她是玉生的妻子何氏,急忙让她起来,问她道:“玉生前日离去之时尚且好端端的,怎么几日不见就死了?他到底是如何死的,你且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