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一骥听罢心中有些踌躇,看这老翁年岁颇大,此地离县城甚远,兼之周围又无人烟,他孤身一人夜晚连个借宿之处都没有,只是若让他搭船,这一江一船只有一前一后两个隔间,前面的自己住着,后面的仆人住,艄公住在船尾,地方甚是狭小,他若要住只能住在后间,却不知两个仆人愿不愿意?那老翁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又道:“老朽身骨瘦小,只求倚壁而坐便可,待到了洋州便上岸,绝不多扰。”一江一骥心地仁厚,一听之下便对两个仆人道:“即是如此,就让他和你们暂时挤挤,最多两日便到洋州,到时他自会离去。”那两个仆人心中虽不情愿,可也不敢违逆主人的心意,只得点头应了。一江一骥便让老翁上船,将他安置在后舱中,那老翁满口称谢,一进隔间果然倚在舱壁上打起盹来。过不多时饭已煮好,一江一骥饮食不旺,只吃了一小碗。待放下筷子,他忽想起老翁还在隔壁,便将舱间隔帘掀起,问老翁道:“一胡一老丈饿了吗?也起来吃点饭吧。”一胡一翁睁开眼谢道:“老朽一习一辟谷之术,无须饮食,多谢您盛情。”一江一骥听罢微感诧异,不想这老头还会辟谷术,于是又问道:“老丈此去长安何事?”一胡一翁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去给一些达官贵人们兜售些小术罢了。”一江一骥好奇心起,问道:“不知老丈以何为业?”一胡一翁笑而不答,半响方道:“老朽所一操一之业皆不是你们儒生所喜欢的,您还是不要问了。”一江一骥闻听心中大奇,正待追问,忽转念一想,那些达官贵人们无非是要一些房一中术而已,正是自己所不齿,若再相问则大大不雅,当即便住口不言。此时二仆吃完饭已从舱外回来,一见一胡一翁便满脸厌嫌之色,也不和他说话。一江一骥知道他们心中不忿,好生过意不去,欲待说点什么,却见一胡一翁神色自若,似乎不以为意。眼见舱外夜色漆黑,自己也疲累不堪,于是向一胡一翁打个招呼便倒头睡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一阵喧笑声将他吵醒,睁眼望去,却见隔间灯火闪动,还不时传出阵阵笑声,听声音却是二仆和一胡一翁所发。一江一骥心中不禁大为疑惑,方才明明见二仆对一胡一翁不理不睬,怎的现在却谈笑风生起来?他悄悄起身将隔帘掀一开一角向舱内看去,不由得瞠目结舌惊惑不已,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定在了那里。book.sbkk8.coM
却见一盏油灯挂在壁上,灯下一胡一翁与二仆席地而坐,正中有个不到一尺高的小人正手舞足蹈跳个不停。一江一骥仔细看去,那小人却是一张白纸所画,眉目皆栩栩如生,唯独身骨太过削薄,看来甚是滑稽,故此二仆在旁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此时又见一胡一翁用手指着小人道:“唱!”那小人随之便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虽声音细小仍清晰可闻,听来却是本地的汉调。待唱了片刻,一胡一翁又道:“止!”那小人当即软一软倒了下去一动不动。二仆在旁看得意犹未尽,不住乞求让一胡一翁再耍个戏法,一胡一翁伸手捡起纸人纳入袖中,对二仆笑道:“此际夜深,恐惊扰主人休息,待明日再说吧。”二仆这才悻悻作罢,这才熄了灯火倒头睡了。一江一骥悄悄放下舱帘躺下,心中又惊又喜,不意这老者还是个身怀奇术之人,与自己当初所想大不相同,待得明日必要好好讨教一番。耳听窗外涛声拍岸,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book.sbkk8.cOm
第二日天明起锚,一江一骥欲找一胡一翁,却发现他仍是懒洋洋的靠在壁上打坐,也不好去打扰,便独自一人悄悄钻出舱站在船头赏景,头顶白云,一江一风扑面,甚是惬意。站了一会觉得累了,正欲回舱休息,忽见前方不远处一江一面上泛起片片水花,初时只是几片,渐渐越泛约多,到最后竟然如同锅中滚水煮开一般。一江一骥看得呆了,心中惊讶不已,正待去问问艄公,转头却见艄公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一江一中的水花,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双手微微颤一抖,似乎惊惧万分,眼见那片水花离船原来越近,居然噗通一声跪在甲板上,不住叩起头来。一江一骥大奇,急忙问道:“你这是为何?”艄公却似没听到般,只是不住叩首,口中连呼道:“一江一神来了,一江一神来了。”那船无人掌舵,也随之在一江一面上打横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