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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谭欣醒了。她听见一床一边沙沙作响,像搅拌机的声音。打开储备电筒照向并排放在墙边的开水瓶,居然看见自己的开水瓶的瓶塞一起一落地浮动着,像水沸后被蒸汽顶开的炊壶盖子。她猛然想起白天老板的话,心里一紧。
“嗬,嗬……”瓶内有人哆嗦着喘气,好像不胜其寒。慢慢的,由瓶口溢出的水结成了霜,又凝成了冰,像冰挂一样粘在瓶身。突然,一颗人头从狭小的瓶口经由挤一压而冒出来,“啵”一声好像拔一出一枚堵得很紧的塞子。
谭欣无法相信眼前所见,一个正常大小的人居然缩进了开水瓶,难道真的是鬼魂!缩在瓶内的鬼魂慢慢爬出来,如同神奇的瑜伽,将折叠的身一体一寸寸打开。它的脸色灰暗,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异常诡异。它的身一体颤一动着,匍匐在地上,一点一点地爬向谭欣,嘴里的喘一息更加粗重。“冷啊……好冷!”它呻一吟着,慢慢摸上谭欣的一床一,掀一开了被子。
“啊!”谭欣举起电筒,猛力砸向它,却硬生生地砸在一床一沿上。同学们都被惊醒了,亮了灯,将宿舍照得透亮。谭欣看到它放下掀起被角的骨瘦如柴的手,嗖一声缩回开水瓶,疾如闪电。她跳下一床一,飞快地追上去,塞好瓶塞,将整个开水瓶扔出窗外。book.sbkk8.coM
谭欣住在宿舍楼的最高一层,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才听到开水瓶坠地的巨响。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这一声堪称惊天动地,整栋楼的人都醒了,灯一盏一盏地亮了。
“你发什么神经!”睡眼惺忪的同学气恼地质问。
谭欣没有回答,她愣愣地看着失去归依的鬼魂袅袅升腾,在一陽一台上稍一停歇,蜷成一一团一又滚落下去,最后,不见了。
“拜托你正常点,本来白天就被吓得半死,你大小一姐晚上又心血来一潮发癔症。”同学们七嘴八舌,抱怨加指责。冷风一吹,突然一精一神起来,三两个拥在被子里聊起来了。“你去看了吗?据说吓死了,被火车撞的。”一个同学瑟缩着埋一进被子。
“我才不敢,光听到就吓死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傻,被解雇就去自一杀,还选择这么恐怖的方式。”一个同学觉得害怕,依旧亮着灯。
“也难怪啊,小妹家里有好几个弟弟妹妹都要靠她养活呢,现在没了饭碗,当然想不开。你不知道现在工作很难找吗?”捂着被子说话,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谭欣却惊得重新弹坐起来,连声问:“谁?是谁?谁自一杀了?”
“学校商店里的那个打工妹啊,今天下午跑去铁路边乱走,被路过的火车给撞了。”有人对自己的新闻感兴趣,讲解员就兴奋起来。“商店老板把她解雇了,她可能一时想不开吧。”
“啵”——大家都吓了一跳,掀一开一床一帘一看,毫无动静,侧耳仔细一听,是储物柜里的声响。谭欣这才想起,她贪心拿回来两个开水瓶,一个被她乐颠颠地提去打水,一个被当成后备品放在储物柜里。
大家重新进入梦乡,谭欣却不能成眠,一直听到制作刨冰的机器在搅拌的声音,沙沙,沙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