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蹊跷油污
十一月二十八日,农历十月十五。这天凌坤悠闲了一整天,临下班前,医院却送来了一具一尸一体。这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因为酒后高空作业摔下,不治身亡。随医院120急救车子来的还有一个中年人,他好说歹说请凌坤加个夜班,帮忙把死者摔烂的后脑和面部遗容整理一下。说是兄弟一场,不想到死连个真面目都没有,说着还塞了一个大红包。凌坤偷偷数过,里面有整整一千元。看在这一千元的分上,他接了这档活。在给死者除衣清洁身一体时,他发现死者胳膊上有很多针眼,又意外发现死者右手手肘关节上有一块欧米茄手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撸一到手肘上,没被除下。他心中一喜,知道这块表价值不菲,偷偷一瞧四下无人,便除下手表,戴在了自己手上。
本来以为这是天知地知我知死人知的事,没想到这家伙一陰一魂不散,趁着鬼节回魂夜来索债了。
方进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鬼这一说。抬头看窗外的时候,他发现火葬场的大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便说:“走,去那边看看。”
火葬场和殡仪馆本就是一个单位,穿过一条长长的绿化小道就来到了炼一尸一间。今天当班的焚一尸一工是程贵,见警察问焚烧的是谁,是不是见过一个年轻人的一尸一体,他显得有点心虚:“你们是说那个叫吴海兵的啊,烧了啊,早晨第一个。”
凌坤听他这样一说,心总算从云端落下。方进问:“为什么这么急着烧了他?”“他、他家属说着急带骨灰回老家安葬,叫我帮个忙。所以,我今晨就起了个早,加了个班,第一个就烧他。烧完了,又把凌晨送来的一具女一尸一放进了二十三号冰柜。”book.sbkk8.coM
“他的死亡证明开了吗?”“开了。”说着程贵从蓝大褂口袋中掏出一张死亡证明,递给了方进。方进看了看,命人去核实一下,这才离开了殡仪馆。
方进带着昨夜死者留下的衣物回到了队里。去医院核实的刑警打来电话说,并没有一个叫吴海兵的死者,也没有开过一张因摔伤抢救无效死亡的死亡证明书,给殡仪馆的那张死亡证明是假的。这死者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是怎么死的?那个送他来殡仪馆的中年男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着急把死者烧掉呢?
方进带着一肚子的问题,翻检起了吴海兵的衣物。似乎有人先清理过吴海兵身上,除了这一身衣服什么也没有。他细心检查着死者的衣服,突然发现黑色牛仔裤的裤脚上有好几处污渍,只是这些污渍和牛仔裤本是一色,不仔细根本就不容易发现。他将污渍提取出来叫手下崔鹏送一交一鉴证科。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死者吴海兵牛仔裤裤脚上的污渍是油污,其中包含汽油、柴油和多种车用润一滑油的成分。看到这里,崔鹏兴奋地说:“我知道了,我猜死者可能是在汽修厂工作的汽车维修工。”
“哦,为什么?说来听听。”
“你想,如果这油污只是一种车用润一滑油,或者是某一种润一滑油和汽油的混合物,我们可以推断是死者的车子出了一毛一病,比如开得好好的突然半路抛锚,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只能自行检查维修,牛仔裤上沾了油污。可现在是多种品牌的润一滑油混合其中,还有汽油、柴油,那只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汽修厂工作的,甚至本身就是汽车维修工,这样才能解释清楚。”book.sbkk8.cOm
方进摇摇头:“他绝对不是一个汽车维修工。你注意到没有,从事汽修工作的人的手,一般都很粗糙,指甲缝隙深处总有一丝永远洗不掉的油泥。我曾详细询问过凌坤,他在清洗死者一尸一体时非常仔细,对死者的双手印象很深。他说那双手绝对不粗糙,相反保养得很好,而且双手小指、大拇指指甲养得很长,很干净。另一个证据却恰恰来自你所说的牛仔裤。你想一个汽修工怎么可能只有牛仔裤的裤脚上沾上了一点油污,而其他地方却没有呢?毕竟油污是最难完全清洗干净的。”
“也许那个凌坤的话有水分。他偷了死者的手表不是没有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吗?”
“我相信在这一点上他是不会说假话的,因为没有必要。再者,他曾经说死者身上另一个奇怪的地方——手臂上有很多针眼。如果我推测得没错的话,死者很可能是个吸毒者。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送一尸一体来的人急于要把它烧了。那是因为他们害怕通过正常渠道火化,有可能会对死者解剖检查,这样就暴露了他的吸毒史。这也许是那个送一尸一体来的人极不愿意的事,从他为了隐瞒这一点而煞费苦心弄的一系列活动,我认为我们面对的有可能是一个贩一毒集一团一。”
崔鹏睁大眼睛盯着方进,兴奋地一拍大一腿:“嘿,没想到钓到一条大鱼。只是人都烧成灰了,现在灰都没处找了。咱们怎么找出那帮人?”
“你忘了那油污了吗?也许,这伙人用汽修厂做幌子掩护贩一毒呢!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死者生前曾经去过一个汽修厂,由于牛仔裤裤腿长,在地面上拖过,沾上了油污。而且很可能这是死者生前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所以,我认为这个案子中肯定有一个汽修厂。我们现在的行动是,一、印发死者照片,通过全国户籍系统找人,摸清死者的真实情况;二、逐个检查本市及周边县域汽车维修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