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那张脸紧张、焦虑,还带着深深的恐惧,但那绝对不是一张一精一神病患者的脸。看得出来她急切地想向我传达什么信息,但就是无法说出正常的语言。是创伤造成的一精一神损害吗?
“我问,你点头好吗?”我道。
她仍旧用尖一叫回答我。
看来她不仅不能说话,甚至不能理解我所说的语言。到此时,我才发觉她的容貌和我存在明显的差异。这并非个体的差异,而是人种问的差异。她的鼻子像雅利安人种一样高一耸,嘴唇犀利削薄,闭起来的时候如同一片柳叶,看不到人中。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她的眼睛既不像西方人那么轮廓鲜明,也不像蒙古人那样具有厚重的脂肪。那双眼睛的眼皮非常薄,眼珠极大,整个眼睛的形状近乎浑一圆,在脸部凸起,眼帘上的白色睫一毛一足有一寸来长。我只在漫画中见过这样的眼睛,一般来说凸起的眼睛都不会好看,但这双眼睛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再仔细看,我发现了她更多相貌上的特异之处,比如那双尖端异常尖耸的耳朵,还有嘴里那一颗颗虎牙般锋利细小、泛着淡淡蓝光的整齐牙齿;甚至眉一毛一也跟寻常的眉一毛一不同,距离眼睛更远,几乎是一个标准的半圆形,环抱着半个眼睛。
我想不出有哪个种族是这样的相貌,但可以肯定她不是中国人。
那么,她不懂我的语言便很正常,而以她此时的惊恐状态来说,用尖一叫回答我的问题,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正在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已经跳起来再次尖一叫。她这么一跳,我才发现,她浑身上下居然一丝不挂,就这么赤一裸一着曲线窈窕的身一体,而她的神情丝毫没有扭一捏之处。这更让我进一步认为她不是中国人。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睛,避开她的身一体。
“我进来看看。”看她这么激动,我只得比划着将我的意图告诉她。她明白了我的意思,很快安静下来,脸上带着急切的期待,一直目送我走进别墅大门。
大厅电灯的开关就在进门的右手边,我第一时间将灯打开,一股寒冷的感觉扑面而来——一温一度并没有降低,这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触目所及的一切都是纯白色,墙、天花板、地板、沙发、茶几、吧台……我印象中以棕色和褐色为主的别墅装修,现在全都变成了耀眼的白色。原本充满生活气息的大厅,充斥着一种停一尸一房般冷冰冰的金属味道。我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客厅中央。
是怎么把这一切都变成白色的呢?天花板和墙壁还可以刷漆,地板和家具又怎么办?尤其是那张布艺沙发,上头原本是褐色的绒布,难道有人特意去买了同样材料的纯白绒布做成沙发套?我朝一件件家具仔细看过去,越看越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所有的东西都是旧的。如果是重新刷漆或者改换外观,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应该是新的,然而,眼前的一切都给人一种用过很久的陈旧感觉:地板上的划痕、墙上蹭过的痕迹、家具上不小心留下的斑点,还有沙发上……我的天!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张沙发,沙发正中央有一个圆形的凹痕,沙发套一上的绒在这个圆形里完全消失了。这是前两天我来时不小心烫坏的,但为什么这个痕迹会留在新的沙发套一上?我更加仔细地审视周围的一切,发现越来越多熟悉的痕迹。上次我和朋友们在吧台喝过酒之后,随手将脏酒杯塞在吧台下方。现在,我在那里找了找,果然找到了那几个原本透明的玻璃杯——它们也同样变成了白色,杯壁上还残余着酒液的痕迹。当然,红色的酒迹也变成了白色。这些发现让我的心跳急剧加速。我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某种无法解释的古怪现象之中,最明智的做法是赶紧跑出去,驾车离开这个地方。但一种无法遏制的好奇心将我留在了这里。我继续查看,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这别墅自从我们来过之后,并没有租给第二批客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更换,只是它们的颜色都变白了。book.sbkk8.coM
为什么会这样?
我将别墅所有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例外——别墅里的一切部已经变成了白色。经过卫生间时,我心头一动,拧开水龙头,一股牛一奶一般纯白的液体流淌下来,完全不是我概念中熟悉的水。我慌忙将水关上,又试着点亮天然气——我看到一一团一雪白的火焰在灶上跳跃。
这一团一白色的火焰超越了我的承受底线,我匆匆将天然气阀门关好,飞奔出别墅大门。那女人听到我离开的声音,拼命尖一叫,用力敲打房门。她被关在别墅一楼侧面的卧室里,那也是整栋别墅惟一加了护窗和将军锁的房间。我知道她希望我救她出去,然而,她那特异的容貌与雪白的外观。令我感到分外畏惧。虽然我不知道别墅里发生了什么,但几乎可以猜到,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和这女人有关。谁说将她关在这里就一定是罪恶的呢?也许反而是为了阻止某些可怕的事情发生,比如……比如这别墅的白化。book.sbkk8.cOm
我跳上车,飞快地朝山下驶去。女人的尖一叫一声宛如游丝般在耳边萦回。我将窗玻璃紧闭,将手机的耳机插到耳朵里,并且大声唱歌,以让自己忽略那声音的存在。
不知开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听不见了。一直发出杂音的收音机恢复了正常。我吁了一口长气,摸出手机看看,满格信号。
要不要报警呢?
这种怪异的女人,以及别墅怪异的变异,是警察可以解决的吗?
正在犹豫间,前方闪现出灯光,两个穿荧光背心的警察拦住了我的车,前面设着路障。
“怎么回事?”我停下车问。
“对不起,清下车,止我们检查一下。”一个警察走到窗口,很客气地道。
“什么事?”我问。
他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好推开车门。
两个穿便装的男人走过来,他们先是仔细看了看我,让我站到强光下,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接着便开始检查我的车子。我站在一边等着,一个警察问:“你刚才过来的时候,经过46号别墅了吗?”
46号别墅就是我刚刚从里面出来的那栋。我迟疑了一下,摇摇头。
“这条路从46号别墅前经过,你怎么可能没经过那栋别墅?”另一个警察怀疑地盯着我。
“46号别墅我来过,在山顶上,”我一舔一了一舔一嘴唇说,“我看到了它的轮廓,但没有拐上山去——这个时候谁会上去?除非住在那里。”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但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路检,尤其是还有人搜查我的车子和身一体。这让我感到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而直觉告诉我,这事和那栋别墅里发生的事有关。
“如果你没去过别墅,那这是怎么回事?”检查汽车的两个男人直起腰,神情有些紧张。
“什么?”我问。
他们稍微让开身一子,让我走过去。我走到自己的车前,朝里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问题。
“这儿。”其中一个黑瘦的男人指着方向盘和驾驶员的座椅让我看。
方向盘没什么问题,只是看起来有些脏,沾了星星点点的白灰,黑色的皮质座椅上也满是星星点点的白色灰尘,可能是我不小心在那栋别墅里沾上的。我装作没看到,转身问:“怎么了?”
“白色。”男人说。他和另外几个人一交一换了一下眼色,指了指我,“你去过那别墅。”
我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跟我们走吧。”他说着便上来拉我的胳膊。
“什么意思?”我惊慌地后退两步,发现身后已经被另外几个人挡住了。他们是什么人?警察吗?我的脑子飞速转动着。黑瘦的男人苦笑一下,朝我身后的某个人点点头。我感到不妙,连忙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脖子上一凉,我儿乎是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