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起初我对于这一状况感到很满意,一套房子住着两个人,但是像住着一个人那样自一由,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然而我这份快乐很快被桌子上那个杯子下压着的钱和纸条扼杀了。钱一共是四千五百块,纸张上写的是:下一季度的房租。很明显房钱和纸条是王威威留下的。
我看着那些钱和字,霍然发现,自从王威威搬进来后,这三个月以来,我跟他一次面也没有照过。我突然觉得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大家出门在外,本应该相互帮助的,王威威是个内向的人,不善于一交一往,没跟我有太多的接触,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我作为一个二房东,这么长时间来,如此冷落人家实在是说不过去。
为此,我决定弥补一下自己的过失,那天晚上我特意弄了点小菜,准备跟王威威撮一顿,好好联络一下感情。饭菜弄好后,我突然想起王威威那天过来看房的时候说过能喝点小酒,随即我快速下了楼,去商店里搞了一瓶好酒。上来后我发现王威威的房间里透出灯光了,看来他是回来了,当即敲门喊:“王老弟,在不?我今天弄了一些酒菜,出来我们哥们好好喝一杯!”
谁知我满腔热情换来的却是王威威一句:“不了,我在楼下已经吃过了,古大哥您吃吧,我现在正在做点活儿,等下去找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好自个回到桌前大块朵颐狂袭了满座的酒菜。有了这次的自讨没趣,我更没兴趣关注王威威了,自顾自的,该干嘛干嘛。
如此持续了一段时间,当王威威第二次在桌子上压钱和留字的时候,我由来地突然萌生了一股惧意。我整整六个月没见过他了啊!我都差不多已经记不起他的模样了!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究竟在干什么?难道他是鬼?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浑身打了个战栗。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当遇到一件很简单的事儿,你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就越觉得不简单,而当遇到一件复杂的事儿时,这种琢磨就更加变本加厉,最后没准给琢磨成了诡事。book.sbkk8.coM
好在我是个相对比较理一性一的人,尽管脑袋里闪过了一个鬼,但是很快就将这个想法压制下去了,原因很简单,假如王威威是个鬼的话,那么他给我的钱当然是冥币了,然而他给我的那九千块钱都是货真价实的真钞,并且我已经分文不剩地花出去了。
还有假定他是鬼,按照常理是绝对不可能在大白天出现的,但是他过来看房的那天和搬进来那天都是白天过来办的,所以我和他之间那么长时间不见,肯定是另有原因。
很快我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缘由:因为我的工作是编辑,只需要有一台连上网的电脑基本上所有的活儿都能搞定,除了偶尔去办公室开开会、校校片子什么的,基本上是不用去上班的,就算去上也无需大清早就去,但是王威威不同,他在来我这看房的时候就说过,他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地点好像是南二环,从我们这里到那里,起码得两个小时的路程,所以他要想按时到达公司,天一亮就必须得起一床一出发,还有他业余听说报考了夜大,得不定时地去上课,时常要很晚才回来,而那时候,我要么在写字,懒得出来跟他打招呼,要么早已睡了,所以我们两人这么久不想见也不是不可能的。
尽管我跟自己找到了一个不一胡一思乱想的理由,但是我心里还是踏实不下来,我决定当晚不管怎么样非得见到王威威不可,为此,我早早吃了饭,然后洗了个澡,准备了几包烟,敞开房门在房间里玩游戏。我的房间在王威威住的那间前面,他回房必须要经过我房门,所以只要他一回来,就一定会被我看到。然而,那天晚上我游戏撑到了凌晨三点依然不见王威威回来,最后终于抵挡不了周公的召唤睡着了,迷糊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开锁的声音,但是那时实在太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一醒来,连忙跑去找王威威的,结果他人早就走了。book.sbkk8.cOm
晚上我不甘心,敞开房间玩游戏继续等,可是守了一宿,王威威结果没回来。第三天,我再来,但是王威威似乎得知我在等他似的,依然没有出现。真是活见鬼了!第四天,我学了个乖,随便编了个理由打了个电话给他,并趁机询问他这几天为什么没回来,他给我的答复是,这几天离京出差了,还需要几天方才回来。尽管有些失望,但是好歹让我安心了不少。他总算不是鬼,还能听电话,还能出差!
过了几天,他终于回来了,当然我并没有见到他的人,我是通过他放在洗漱间里洗脸帕和我特意在他房门上插上的牙签上获知的,因为他的洗脸帕是湿的,而门缝上的牙签断了,后来我打他的电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于是为能和王威威照面,我再次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但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我失败似的,无论我怎么守,怎么等,如何起早,如何晚睡,皆未能与他照上一面,他像是早已看穿了我各种伎俩,巧妙不漏痕迹地避开了。甚至我主动提出要见他也未果,他总有很合理很正当的理由来拒绝我。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对劲,越不对劲我就越想尽快解一开谜一团一,一路死缠烂打纠缠他到底。
有一天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机会,那天我清早,天还是蒙蒙亮,睡得正睡的我,突然被“咔嚓”一声轻微的锁门时给惊醒了,从这声音中我听出那是我们房子大门上锁的声音,当场像被雷击了一样霍地爬了起来追了上去,在拐弯处,我看到电梯处闪进去一个人影,然而等我跑过去的时候,电梯已经下去了,我一口气跑到楼下电梯的人早已出去,我又追了上去,可是一直跑到小区门口依然不见人影。
我站小区门口的马路上东张西望四处查看,门卫估计见了好奇,于是问我:“大清早的,你找什么呢?
我比划着跟他说:“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着一副眼镜,个子不高,穿着一件灰色披风的男人走出来?”
找门卫裂开满嘴的黄牙齿,笑了一个回答说:“哦,他啊!他早就坐的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