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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点,不要被他家的人发现了,记得问医生病情。”逸莎在寝室里边踱步边一交一代着。她不想在罗一羿道歉前去见他,尽管他并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她的无理取闹,她就是喜欢被他包容和迁就的感觉。
去医院前我回了趟家,锅里有一妈一妈一卖剩的卤牛肉,冰箱里还有一碗剩饭。把牛肉切成细丝,放进剩饭用猛火细细地翻炒,铺天盖地的烟火味让人感觉恍如隔世,那炙热的蓝焰一舔一着漆黑的锅底,我的心也一点点热了起来,极度无聊地想起了《食神》中的黯然销一魂饭,此刻的我是很用心的,连每一种调味料的分量也耐心地斟酌。
罗一羿闭着眼睛躺在一床一上,头上裹一着厚厚的纱布,高鼻深目搭配浓得离谱的睫一毛一,像个阿拉伯的王子。我把饭盒放在一床一头柜上,一掀一开盖,牛肉的浓香就争先恐后地汹涌一出来,很快,他便被这个味道唤醒了。
“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饭,在哪儿买的?”罗一羿用手摸索着饭盒和筷子,吃得很大口。
“是我做的。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惊诧地看着他,用手在他面前挥了好几下,他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没什么,医生说我颅内淤血,可能是淤血压迫了视神经造成了暂时一性一失明。等淤血被吸收后就会好起来的。”他一边说一边大口咀嚼着炒饭,仿佛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谢谢你给我做这么好吃的饭,来,我请你喝果汁。”罗一羿摸索着递过一杯鲜榨果汁,从很有设计感的杯子来看大概是他家里人特意送来的。我受一宠一若惊,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口,味道很不错,不是很甜,却充满着浓郁的水果清香。
“好喝吗?一只火龙果,两只山竹,再加一只黄金猕猴桃,放在搅拌机里搅碎后再用半只柠檬的汁水,这是我最喜欢的果汁口味,你觉得怎样?”罗一羿睁着空洞的眼睛听我牛饮的声音。book.sbkk8.coM
果汁成分差点儿让我呛住,一杯水而已,成本却比我一天的伙食费还高。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很高兴他的眼睛失明了,他看不见,我就可以忽略掉自己经不起推敲的衣服和很没型的头发,像在家里一样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这种慵懒的状态让我很放松,和罗一羿的聊天也比前几天更深入,从美国总统大选到我一妈一经营的小店,我们无话不说。直觉告诉我,罗一羿从认识我那天起就把我当成了好朋友,也许他和逸莎一样根本就没有朋友。
不知不觉中,整杯果汁被我喝了个一精一光,如果不是逸莎打电话来追问情况,我还不会意识到已经跟罗一羿聊了三个小时。
临别时,罗一羿说希望下次还能吃到我做的便当,他苍白的微笑仿佛牵动着我心里某个角落,心跳莫名地加快了。走在回去的路上,虽然迎面吹着刺骨的冷风,但心里却是热一乎一乎的,脑海中全是罗一羿的身影,他的浓眉,他说话时略微向上牵起的嘴……脸红得发烫,我知道自己不该一爱一上谁,可这是怎么了?
回到宿舍里,我把罗一羿的病情告诉了逸莎,她显然有些担心,但是碍于面子,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
也许他们的感情危机正好是我的契机!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我赶快强迫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罗一羿之间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可脑子却不听使唤,一旦我陷入睡眠的深渊,就仿佛听到了魔鬼的召唤,不自觉地营造起荒唐的梦境来,在梦里,我和罗一羿手牵着手,像情侣一样在山间小路上漫步,没有逸莎,也没有学校,我们不需要去任何地方,也不需要面对任何人,他的手好暖……book.sbkk8.cOm
我贪婪地沉溺在梦境中,以至于第二天破天荒地睡过了头上课迟到。也许一爱一情这东西就跟物欲一样,一旦萌发就会难以遏制地生长。我开始关注身边曾经刻意忽略的情侣,青春苦短,如果没尝试过一爱一情的幸福,就算生命再长再坚强也不过是只卢旺达的蟑螂。
噢,一爱一情,我这样说是不是太肉麻了?但是蟑螂,我不想。
逸莎也关心罗一羿,但她还是不肯放下一身段,毕竟吵架后,罗一羿连电话也没打过一个。她吩咐我每天都去观察他的恢复情况,我心里颤了一颤,也许可以因为她的傲然而成全我人生中最光鲜亮丽的一段吧……
罗一羿住院的那几天,我每天都快乐地进入肮脏的公共厨房。火苗一舔一着锅底,不时发出噗噗的声响,像是无数只小嘴在亲一吻,我快活地搅拌着锅里的肉和骨头,那香浓无比的汁水天天吸收各种肉类的一精一髓,一种乌黑到了尽头的光辉灿烂,是充满魔力的玉一液琼浆。
一妈一妈一说她最初学做菜时经常切到手,鲜血淋一漓的伤口来不及包扎就要趁火头最旺的时候把食材放进锅里,这锅卤水中浸一婬一着她的鲜血与心血,当年爸爸就是因为吃过一妈一妈一做的卤味而一爱一上了她。我相信锅里的东西同样会成为我的一爱一情灵药,当我的罗密欧吃下后,就会一点点地一爱一上我。
事实证明,我的付出得到了回报,罗一羿每天都准备好果汁等我。他每次都把我做的便当吃得一精一光,我也把他准备的果汁喝得一滴不剩,我们对彼此的了解就在这段日子里日渐深厚起来。
感情这种东西往往是不能以时间来计量的,就像有些人的天长地久比不过另一些人的一见钟情来得厚重。我想,我和罗一羿之间的感情已经位于友情的边缘,如果再突破一点点,很可能就要到达一爱一情的临界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