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你是个好老板,我也应该尽职尽责地照顾你,这跟其他的没有关系……”
晚上的时候,有人敲门,孙嫂一边去开门一边念叨:“谁啊,有门铃怎么不用?”
门外是隔壁的王姐,双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瓷碗,碗里是黄澄澄的鸡汤和一只肥一美一香润的鸡。
“我怕门铃太响吓到罗娜。”王姐没等孙嫂邀请就走了进来,直奔罗娜。
“王姐来了,快坐。什么东西这么香?”盲人的耳朵和舅子都很灵。
“我给你炖了只鸡。哎,看你身边也没有个亲人,你老公也真是的,就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
“怎么是一个人呢?罗娜一直是我照顾的。”孙嫂很不高兴地说。
王姐没有理会孙嫂,拉着罗娜的手坐在她身边:“我这个姐姐也不称职,早知道就亲自照顾你了,何苦还要请一个外人?”
“你也只不过是个邻居吧?”孙嫂反唇相讥。
听话音两个人就快打起来了,罗娜马上说:“王姐,你平时还要上班,怎么好意思!”
“小娜,你别看我们平时来往很少,但我也是女人,怀胎十月有多辛苦我是知道的,以后我会尽量一抽一时间来看你的。”
“呦!还怀胎十月呢,也不见你的孩子在哪儿。”孙嫂薄地说。
罗娜有些责怪地说:。孙嫂,去准备晚饭吧!。罗娜王姐曾经有过孩子,不过后来死掉了。当了母亲才会了解这种痛苦是不能拿出来作为武器攻击别人的。
晚饭端上桌,王姐还没有走的意思。她伸长脖子看了今天的菜色,忽然尖一叫道:“居然有螃蟹?!”
孙嫂脸色一变,但她马上调整了情绪,故意嚣张地说“罗娜的老公很有钱,吃螃蟹算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根据《本草纲目》的记载,蟹黄有建功效?!”王姐尖着嗓子夸张地叫起来。
孙嫂立即惊恐地说:“是吗?对不起罗娜,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怎么会害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呢?”罗娜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每到星期天,中午孙嫂都会请一小时的假,回家照顾女儿。罗娜知道,孙嫂的女儿得了不治之症,了盛中华要求的24小时贴身陪护的约定,罗娜还是同意了。
孙嫂用塑料袋把罗娜吃剩下的饭菜装好,快步走出小区,朝郊区一排低矮的平房走去。
黄土路,路边是东倒西歪的杂草,杂草里是肥硕的蚂蚱。
房子很破旧,从门窗上斑驳的油漆就能看出来。孙嫂出钥匙,打开了门上那把黑色的大锁。房间里很暗,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哗啦哗啦地响着。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太从一床一上勉强坐起来
“搞到了吗?”那急切的眼神,甚至超出了吸毒者对毒一品的渴求。book.sbkk8.coM
孙嫂没有接话,转身关了门:“来,吃饭。今天有螃蟹。”她把饭盒端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拼命地摇晃脑袋,花白的头发像乱舞的群魔,同时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然后,她伸出枯槁的手,狠狠地推了孙嫂一把,白色米饭和红色的螃蟹统统撤在地上。
孙嫂就保持那个跌倒的姿势,像螃蟹一样一动不动。螃蟹已经死了,孙嫂生不如死。
老太太摇摇晃晃地从一床一上爬下来,用尖锐的指甲抚一摸孙嫂脸上的皱纹,最后趴在她的耳边说:“我恨你。”孙嫂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回到罗娜家,罗娜让孙嫂把装鸡汤的瓷盆给隔壁王姐送回去。
按了很久门铃也没有人应答,孙嫂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开了。
“你来干什么?”王姐冷冷地说。
“罗娜让我把这个盆还给你,还让我告诉你,你做的鸡汤难吃极了,以后不用再送了。”孙嫂笑着说。
孙嫂的目光越过王姐飘进她的家里,现在外面一陽一光正好,王姐家里居然拉着窗帘。
“你可以走了。”王姐接过瓷盆就要关门。
孙嫂用手把住门:“好歹我也是客人,不请我去坐坐?”
“哼!没那个必要。”孙嫂从王姐理直气壮的背后看见了人仰马翻的慌乱。 “心中有鬼吧?见不得光,所以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这时候,孙嫂居然听见王姐的家里传出孩子的啼哭声。
王姐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孩子醒了,我没时间跟你瞎耗,你走吧。”说完,她用力关上了门。
孙嫂愣在原地:王姐的孩子,不是卜年前就死了吗?晚上睡觉前,许伯朗照例给罗娜打电话询问孩子的情况。
罗娜忽然说:“许医生……”
“别叫我许医生,叫我伯朗。”
“嗯……好Ⅱ巴!伯朗,我觉得有些害怕。”
“没关系的,生产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而且它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book.sbkk8.cOm
“不,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什么?”
“我也说不清……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儿!今天早上我丈夫给我打电话了,我觉得他的口气怪怪的,似乎在隐瞒什么,又似乎有难以抑制的兴奋。还有孙嫂和隔壁的王姐,我觉得她们都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感觉自己每天都活在别人的一陰一谋里。”
“……可能你最近神经太紧张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许伯朗问罗娜:“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是个很好的医生,很好的朋友。”
许伯朗笑了:“晚安。”时间义过去三个月,盛巾华一直都没有回来,而且没r音信,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罗娜每天都处在失去盛中华的恐惧中。
也许是因为眼盲,也许是因为心不在焉,最近罗娜发现原本熟悉的家变得很不一样。盲人都有很好的感知能力,即使看不见,在熟悉的环境中也可以避开家具自一由地出入,但是罗娜最近老是在走动时不小心碰到椅子、柜子之类的,还好罗娜一向都走得很慢,所以没出什么岔子。
但是,罗娜能肯定,那些东西根本不在原来的位置上,它们被人有意地摆在了自己常走的路线上。能这样做的,只有孙嫂。
罗娜想辞退她,但又念惜孙嫂曾经的细心和体贴,况且辞退了孙嫂,自己身边就没有人了。
就在罗娜踌躇不安的时候,孙嫂死了。
她死在自己的家里。
警方已经认定了凶手,是孙嫂的女儿!
那个满脸皱纹、神情恍惚的老太太,就是孙嫂的女儿。
孙嫂年轻时不顾家人的拼死反对,嫁给了自己的表哥,婚后生了个女儿。可是女儿从16岁开始就迅速衰老,他们夫妻倾家荡产也没能治好,医生说这是先天一性一的脑垂体激素分一泌异常,等同于绝症。
孙嫂的丈夫无法面对救治女儿欠下的巨额债务,于是很聪明地离开了她们母女,重新寻找自己的幸福去了。
警察逮捕孙嫂女儿的时候,是用担架把她抬出去的。很多人质疑,这样一个病人,是否有力量用一根一毛一线勒死一个成年人,但是她供认不讳:“是我做的。我恨她,要不是她自私,我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痛苦一生。我想吃掉一个五个月的婴儿,因为传说那样可以让人返老还童,可是就这点小小的要求她都不能满足我。’
罗娜足听王姐说了孙嫂女儿的书情,王姐是从电视上行到的。
罗娜以孙嫂亲属的身份去拘留所见了她的女儿。
“你的一妈一妈一是个很好的人。”罗娜说。
“可她还是死了。”
“我知道,不是你。”罗娜小声说。
罗娜听见她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恨她。我想死。”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说完她伸长脖子,向罗娜的方向嗅着,“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种香味儿,你的肚予里有一碗能止我返老还斑的汤。”然后她就站起身蹒跚着走了。
罗娜听见她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一般令她绝望。她不叹息,不挣扎,就像跳河自一杀的人,命令自己放弃生的本能,迎接死亡的膜拜。
从拘留所走出来的时候,罗娜觉得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