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心理方面的疾病特别感兴趣,在学校图书馆时曾阅读了大量的心理医学方面的书籍。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决定治好她的病。在我暗下了这个决定的同时,一个疑问闪过了我的脑海,是不是她的娇一弱秀气吸引了我,让我下了这个决定?
我逃避似的没有往下多想,安慰她说:“能治好,神经衰弱很好治,这样吧,我给你开几剂中药汤剂喝,很快就会好的。”她摇摇头,说:“没用的,我三年中喝了老多中药,加起来有几大篓了,一点效果也没有。”我有点奇怪,问:“你这病有三年了?”她说:“是啊,用了很多方法,一直治不好。”
她转过头又看着窗外松树枝叶间亮丽闪动的光影,说:“为什么有这么多治不好的病呢?你看,世界多美丽啊,人能永远活着不死去就好了。”
听她说得孩子气,我不禁笑了,说:“人要是都不会死去,世界上可不是到处都挤满了人?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有了盈圆缺损,世界才能维持正常的秩序。”她抬起乌黑的眼睛看着我,郁郁地说:“可是有些人还没有经历过人生中的美丽,还没有感动过,一精一彩过,就默默地死去了,他们多留恋这个世界啊。”
我说:“你这么年轻,又没有太重的病,会和别人一样活得一精一彩。开心些,会好起来的。我下次来教你一种静眠气功,对神经衰弱效果很好的。”她用渴望的眼神望着我,说:“你不能陪我多说一会话吗?整天呆在这儿,我闷得很。”
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在她这儿待了近十分钟了,我说:“下次吧,我要去给病人们开药了。”她低下头去,用手慢慢一搓一弄着衣襟,说:“嗯,那你去吧。”
第三次见到林林的时候,我给她带了一本德国漫画家卜劳恩的漫画《父与子》,《父与子》她以前虽然看过了,可重新看的时候,微微的笑意还是一直挂在她嘴角。我又用了大半个小时教会她一种简单的静眠气功,她聪慧异常,一学就会了。
我的家离医院很近,以后不是我值班时,我也会在晚上来和她说一会话。只是我怕同事们会说闲话,总是偷偷摸一摸地进出林林的房间。我们这样来往了几次,每次我都带自己喜欢的世界名著给她看,然后陪她说一会话。让我惊奇的是,我带来的书她几乎都看过,而且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她和我说她一生病就辍学了,三年来无聊时就看书,慢慢积累下来,自然就看了许多。book.sbkk8.coM
后来,我又让她买了个CD随身听,借了些经典唱片给她听,一是用轻静的音乐调节她的神经,二是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再一胡一思乱想。
慢慢地,她开朗起来,不再像以往那样多愁善感,我和她在一起时,常常可以见到她的微笑。随着心情变好,她的脸色也渐渐红一润起来。
每次在我离开的时候,她的眼神中总会有一丝依恋。同样,我离开她时,也会感到淡淡的失落,像是不小心丢一了一件心一爱一的珍宝。
那天我走进林林的房间时,她又站在窗户边看松树。随身听小小的音箱中放着一爱一尔兰女歌手恩雅的歌,空灵缥缈地充盈在房间中,一束兰花在小柜上的花瓶中散发着缕缕幽香。她见到我,嫣然一笑,可一爱一得像是细雨中的绿叶子。
我走到窗边,和她站在一起,说:“又看松树?”
她说:“是啊,多好看的树。原来真不知道一棵树也可以活这么一精一彩。”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几盏路灯淡淡的红光在松树繁密的枝叶间投下无数光影。一阵风轻轻地吹来,叶子微微摇晃着,那些光和影便轻灵地动了起来,像是一个个小小的一精一灵在其间翩跹舞蹈,又像是一个个遥远的梦想优雅地向你挥手。
一阵清凉的晚风吹了过来,她打了个冷战,我拉着她离开了窗口。她的手冰凉冰凉的。
我说:“窗口风大。”鬼大爷鬼故事book.sbkk8.com
她看着我,说:“刘,你对我真好。”说到这儿,她低下头,脸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我,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你了。”说着,她抬起头,用无邪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会不会嫌弃我?”
我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说:“我也已经离不开你了。”看着她的眼睛,我慢慢地说,“林林,我一爱一上你了。”听到我的话,她怔怔地立了一会,清亮的泪水从脸上一颗颗滚落下来,她说:“刘,你知道吗?我等了很久了,希望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可总是没有。”book.sbkk8.cOm
我心里怜惜,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胸前,像似要把她放进胸膛里一样。
她说:“三年了啊,为这句话我一直等了三年,才坚持到今天。我就是不死心啊,一定要一精一彩地活过才肯离去。”
她抬起满是泪的眼看着我,她说:“刘,谢谢你。有你一爱一过我,我已经一精一彩地活过一回了,在这世界上我是没有白走一次。”她踮起脚尖,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冰凉的泪水从我的脸上慢慢地滑落下去。她又说:“刘,老天虽然没有让我早点碰到你,可我还是没有遗憾,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她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第二天我按照一习一惯,先查完别的一床一位,最后才敲响了林林的房门。意外的是没有了往日她娇柔的那一声:“请进来。”我想她可能是有事出去了,转身回到了办公室,给一床一位上的病人们开处方。
中午下了班,我又来到林林的房间外,敲了好一会门,还是没有人答应。我回到了办公室,见护一士长严淑英正在电脑前整理病历,科室中的每个病人办进出院手续都要经过她。我问她:“三十一床一的病人出院了吗?”
严护一士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三十一床一一直没有病人住。”我以为她知道了我和林林的事情,故意和我开玩笑,脸红了一下,我说:“那个叫林林的女孩子不是一直住在三十一床一?”严护一士长说:“林林?你怎么知道她?她在一个月前病故了。”
她边说边快速地在键盘上打字,一会调出了一份病历,她指着电脑屏幕对我说:“你看,这是林林的病历。真是个好女孩,可惜患了急一性一白血病,在三十号病一床一一住就是三年。林林的家里经济富裕,为了给她看病,花了上百万。我们从北京上海请了各位专家来会诊,用尽了一切办法,只能使病情缓解,终归是没有治好她。”我木然地看着她,呆呆地听着她说话,好像她是一个外星人一样。
两天后我在一间客厅里坐着和林林的爸爸说话,后来我们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桌子上放着林林的骨灰盒,我看着小巧一精一致的骨灰盒,很难相信林林会躺在里面。我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怕寂寞的女孩子。
桌子一侧的墙上挂着林林放大了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林林微笑地看着我,和以前一样,她唇边浅现一个娇一弱无助的微笑,像是细雨中一片小小的绿叶子。我仿佛又看到她抬起满是泪的眼看着我,她说:“刘,谢谢你。有你一爱一过我,我已经一精一彩地活过一回了,在这世界上我是没有白走一次。”
我手扶着林林的照片,泪水一颗一颗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