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的老家在距离城市很远很远的乡下,虽不至于闭塞,但绝对算得上穷乡僻壤。村子里极个别被称为“凤一毛一麟角”的孩子都去城里读书了,其他的年轻人也不甘寂寞纷纷进城打工,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我原本不想进城,我对那座破落的村庄和家中那一亩三分地有着深厚的感情,连田地里的蚂蚱都令我觉得亲切,但在村子里,像我这般赖在家里不肯出去赚钱的年轻人,无论男一女,都会遭到四邻的歧视,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来到这座眼花缭乱的城市。
城市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而我就是一粒铁屑,一旦靠近,便无法遏制地被吸引。
对于一个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尚有几分姿色的乡下妞来说,在这座城市扎根的最佳办法,就是找一个可靠的城市男人。
最初,刘知味就是这个男人,他幽默风趣,踏实务实,勤俭节约会攒钱。
如若不是崔善棋的意外出现,也许我们会成为这座城市里最平凡的一对男一女,看看电一影,吃吃烧烤,逛逛公园,拉拉手,亲一亲嘴,然后结婚生子,忙碌而枯燥地了此一生。
崔善棋是一味香气四溢的毒药,我不知道自己是迷恋他,还是迷恋于他有可能带给我的那种罗曼蒂克的、像电视剧里一般的、真正的都市生活。
关于我对崔善棋的“不一良企图”,是一个秘密。虽然我还从未和他有过正式的私人一一交一一谈,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我未来生活的主角,在我美好的想象里,他已经是我的了,所以我必须保护他。
“太扯了!”下班时,刘知味捧着他的山寨“平果”手机,大呼小叫着拉住我,“慕兰,你说这些人扯不扯?网上竟然有人说,那些死者只是快餐厅之间恶一性一竞争的牺牲品,前些日子有些快餐厅推出‘帅哥送餐’服务,顾客可以在订餐时选择不同气质的帅哥给自己送餐,这些惨案,便是其竞争对手为了打压‘帅哥送餐’而一手策划的。他们得有多无脑才能想象出如此天马行空的杀人动机?为了打击竞争对手的一项个一性一服务,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吗?!”book.sbkk8.coM
我无暇顾及刘知味的推理热情,快步走到门外。因为连环凶杀案的事,李建和王晓辉都辞职了,崔善棋也被老板叫到办公室谈了好久,如果他也辞职了,那么我可能就要永远错过他了……
“我跟你说吧,前几天被‘弑妻男’杀死的那个送餐员,绝对是巧合,根本不应该列入连环杀人案之内!”该死的刘知味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在我身后,“我觉得,这系列凶杀案中,最可疑的就是点餐环节,知道为什么吗?”
崔善棋跨上摩托车,他的背影和那一抹猩红的尾灯,逐渐消失在都市的霓虹里。
“崔善棋是不是辞职了?”我硬生生地打断刘知味的“案情分析”,又怕他看出自己的心事,急忙补充了一句,“这样的话,我们餐厅就没有送餐员了,到时候老板没准让你去送呢!”
“想不到你还挺关心我,”刘知味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小崔才舍不得辞职呢,今天老板给他加工资了!”
“哦。”我心中喜忧掺半,喜的是,明天我还能见到他那张忧郁而迷人的脸,忧的是,现在送餐员们人人自危,崔善棋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我那条满载一爱一情的围巾还没送出去呢!book.sbkk8.cOm
我垂头看看自己长满老茧的手,自卑如黑夜般涌一入心底,多么难看的一双手啊!
刘知味对我的烦恼一无所知,自顾说着他对凶杀案的看法,大抵全世界除了我以外,再也没人愿意倾听他的疯言疯语。
他说,这些案件中所有的订餐单都是网络订单,且全部是预付费,通过付费的网银就能轻松查到订餐人的个人资料。他表舅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会漏掉这么重要的线索呢?按照基本常识,应该能轻易查到订餐人,从而锁定凶手,为什么此案一直悬着?为什么时至今日,除了那个自首的男人,警方连个嫌疑人都没抓到?
说到这里时,刘知味又卖了个关子,非得等我问他“为什么?”,他才肯洋洋得意地说,“所有接受订餐的人,都不是下单人,预付费的网银账户,全都来自境外,由于都是小数额,又几经周折,根本无从查起。慕兰,你知道吗?我现在可是一宗国际案件的重要线人!”
我呸!
3.
前天凌晨,一个流一浪一汉在某烂尾楼里发现一具腐烂的一尸一体,经法医确认,这具一尸一体就是22天前失踪的送餐员。截至目前,六名遇害者中,已有五人的一尸一体被发现,另外一人仍不知所踪。
报纸上说,22天前的中午,遇害人前往城郊红马新村12—502送餐,一去无回。然而,12—502的业主早已在外地定居,房屋一直闲置,谁会为一套无人居住的房子点餐呢?
如此看来,刘知味的半吊子推理倒有几分道理,所有订餐单都有详细送餐地址,但那些地址要么无人居住,要么便是住户声称自己并未点餐。警方对这些地址及其住户进行了详细调查,但也只是徒劳,除了自首的“弑妻男”,其余每个人都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望着报纸上的死者照片,那应该是一张证一件照,一个清秀的男孩正规中矩地微笑着,他和崔善棋一样好看,和崔善棋一样,有着瘦削而一性一感的下巴。
我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总觉得崔善棋很可能就是凶手的第七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