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把秦刚叫醒时,他躺在一一床一一上睡得很香。
“大哥?”他一揉一了一揉一眼睛,“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示意他噤声:“跟我走,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带秦刚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后,我把手电指向坑底。秦刚看清后,吓得魂不附体,想要尖一叫,被我用手捂住了嘴。
“怕什么?”我说,“这人死了一千多年了。”
人的一尸一体要么化为白骨,要么变做干一尸一,可眼前的这具一尸一体却成了一座雕像。他像个举重运动员,两一腿叉一开,双手高擎,身上的铠甲纹理清晰,若不是白骨从脖子里伸出,连我都会以为这是真的雕像。
“他就是古籍里记载的那个将军。”我介绍道。
“他、他的脑袋呢?”
“没了。我想得没错,石碑上举头三尺的那个举字,意思是举起,你看,他这姿势不就是要举起自己的脑袋吗?”
“你别吓我!”秦刚结结巴巴地说,“他怎么会埋在这里?”
“他本来就埋在这里,我想应该是施工时发现了他的一尸一体,他的头颅应该是在挖掘地基时受损严重,开发商担心传出去会影响楼盘的销售,更担心亡魂怪罪,带来灾祸,才决定封闭了地下停车场,并且做了没多少实质意义的消防通道。金字塔里有条专门供灵魂升天的通道,他们仿照了这个结构,弄得中不中,西不西,真是滑稽可笑。”
“原来如此……该怎么处理它?”
“将军的一尸一体倒不着急,我叫你来是帮我一起处理段斌。”
“段斌?”他哆嗦得更厉害了,“他怎么了?”
段斌被我搬到了柱子的后边,他不再流血,也无血可流。我简明扼要地向秦刚描述了方才发生的事,他脸色煞白。
“没想到他真的是凶手……大哥,报警吧!”
“要是警察认为我防卫过当该怎么办?不如把他和将军埋在一起,警察会以为他畏罪潜逃,咱们也可以脱身了。”
“sbkk8.com……好,听你的!”
“来,把他抬到坑里。”我指指段斌的双脚,见秦刚走过去弯下腰,我的手向后一拉,几根隐藏在黑暗中的金属线毒蛇般地套住了段斌的脖子。
“别动!”我警告道,“你不想成为第二个段斌吧?慢慢后退,背靠柱子站着……很好。”
“大哥,我不会出卖你的!”,见我把金属线围着柱子绕了两圈,秦刚吓得哭了起来,“你不要杀我!”book.sbkk8.coM
“求饶之前先听我把话讲完。将军的故事还有最后一个疑点,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我指指坑里,“那可绝对不是中邪坠楼应有的死相,看到他的一尸一体,我忽然想到楼前石碑上的三个孔,我是打结做套的高手,那三个孔的位置让我想起了一种结扣,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力气把人勒住,挣扎得越厉害,勒得越紧。”
秦刚本来在悄悄活动身一体,听了我的话,不敢再动了。
“既然将军能让他的上司死的不明不白,在敌人兵临城下之际,对他恨之入骨的百姓,当然也可以请君入瓮。他到底是员猛将,不好对付。无论投毒还是兵刃加身,事后朝廷追查,都不太好解释。他们在石头上打了三个孔,趁将军喝醉,把他捆在石头上勒死,是最安全的办法,然后在他的身上浇灌泥浆,封闭住一尸一体,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
“我可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真的是那个女孩死亡时的目击者吗?”我露出一陰一冷的微笑,“或者说,肇事的人就是你。你一习一惯早起众人皆知,为了摆脱嫌疑,你灵机一动,趁楼里无人,偷偷跑到楼下装扮成目击者,让大家替你背黑锅。”
“我没有!”他的脸白了。
“你对段斌的呼来喝去早已不满,于是找了个机会,悄悄地在他的房间里拿了块方砖,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一陽一台上的方砖少了一块,就算不会去通知警察,也足以让段斌相信砖头是从自己的窗口掉下去的。”
“没有这回事!”
“我看过你房间里的方砖。你喜欢喂猫,猫和你亲近,常进屋子吧?方砖布满了猫的爪印,唯独最上边那块只有两道。在已经堵住了老鼠洞的前提下,你为什么还要新拿来一块摆在那里呢?我检查过你的一陽一台,遮盖杂物的篷布上有个方砖的痕迹,那块砖头哪里去了呢?你本来想摆上一块,可心理毕竟有一陰一影,担心再掉下去会露馅。”
“不是这样,不是……”他还在否认,但声音越来越低。
“单纯拿走方砖还不够,你知道段斌和霍万年经常玩通宵,那么早晨两个人都在屋子里睡着了的情况是常有的,这就给让他们彼此之间以为是对方肇事创造了条件。发现方砖不见后,两个人更会互相猜忌,以为对方要栽赃。你把自己伪装成目击者,他们怀疑不到你的身上。段斌后来起了杀意,他装作怀疑你,分散霍万年的注意力,寻机杀了他。这样万一出了纰漏,你会显得更可疑,所以你要利用我,尽快揭穿段斌的罪行。”book.sbkk8.cOm
他拼命地摇头。
“我看你给我的那本书时,发现那一页有指甲的划痕。段斌的指甲很短,而他不可能把这本书给霍万年看,那么只能是你留下的痕迹了。”
我走过去抓起秦刚的手,右手食指的指甲果然很长。
——你从段斌那里借到了这本书,发觉他和霍万年的关系恶化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给他讲解这个故事,暗示他可以用相同的办法杀人,让他越陷越深。就像你给我看这本书,试图让我开始怀疑段斌,其实你什么都清楚……不,这毕竟是个没有十足把握的计划,准确地说,你是给他提供了一个自我毁灭的可能,成与不成,对你都没有损失。
确信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承担任何责任,很多人都会变得面目全非,肆无忌惮。
将军是这样,段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我觉得和面前这个懦弱而恶毒的人多解释一个字,都是一浪一费。
“最后问你一次,到底是不是?”我揪住他的衣领,“说老实话我留你一命,再撒谎我就把你和段斌一起埋了!”
秦刚憋了半天,无力地吐出一个字:“……是。”
说实话,我很想撕毁承诺,可还是忍住了,打算把他打晕,一一交一一给委托人处置。
一只没有尾巴的白猫从黑暗中出现,一口叼一住了我激动时顺手扔在地上的金属线头。
“小雪?”秦刚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还活着?来,把嘴松开,来哥哥这里,我好担心你,我最喜欢你了。”
我突然觉得很恶心:倘若不知情,还真以为他是个非常一爱一猫的家伙。面对一个为了自己,毫无廉耻的人,我实在无话可说。
白猫突然做出了个惊人的举动:它咬紧金属线头,猛地朝反方向跑去,金属线顿时绷得笔直。
秦刚的喉咙里发出短暂的尖一叫,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白猫不顾自己的嘴角流血,倔强地继续用力。
我想阻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了下来,冷眼观察秦刚的反应。
他疯狂地摆一动身一体,金属线越陷越深,他翻起白眼,双手拼命拖住下巴,似乎这样可以缓解痛苦。
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一窜,白猫筋疲力尽地倒了下去,四肢一抽一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我眼角的肌肉猛地跳动了几下,因为面前的情形在最诡异的梦魇中也不会出现。
秦刚真的举起了自己的头。
金属线勒断了他的脖子,脑袋伴随惯一性一飞了起来,飞到了肩上三尺处。
那个残暴的将军,被勒死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我抬起头,凝望漆黑的房顶。还有很多扫尾工作需要处理,可我现在只想保持这个姿势。
尽管看不到天空,我依然对冥冥中那股神秘的力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敬畏。
果然是举头三尺!
只有这一次,我才比委托人一体会到了更深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