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6月的下旬,村里出了件让人议论纷纷的大事。
孤寡老人一江一老爹夫妇死在了自己的家里,现场惨不忍睹。
第一个发现一江一老爹夫妇死亡现场的是邻居陈老爹,陈老爹说那天想去找一江一老爹商量下能否通过他家的稻田放出点田水,因为双抢马上就要来临了,田地太软不太好收割稻谷。陈老爹刚走到一江一老爹家的堂屋里时,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似乎带点血腥又有点农药的气味。陈老爹没有多想,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走进门一看,眼前的情景让他差点吓出尿来。
陈老爹看到一江一老爹夫妇死在了房间里,房间里的气味让他差点没呕出来。一江一老爹是上吊自一杀的,就吊死在房间的横梁上,死前穿着一件粗布短袖和粗布裤子,舌头伸出了一截被牙齿紧紧的咬着,眼珠泛白瞪得大大的仿佛死不瞑目,地下一摊呛鼻的暗一红的血,血液是从被割开的手腕上流下来滴到房间的泥地上的,浸染出一大片暗一红色泥地。
一江一老爹的老伴就躺在一一床一一边上,地上放着一个农药瓶子,是农村家里常用的一种杀虫剂——甲胺磷。显然一江一老爹的老伴是服毒身亡,因为她的嘴角还有些许白色的泡沫,想必死前极其痛苦,一一床一一上的凉席都被一江一老爹老伴的手抓得破烂不堪,连死前所穿的灰白色的确良衬衫都被扯破。
房间里很整齐干净,尽管那时候大家住的多数是红砖灰墙泥地的平房,看得出这两夫妻平日里勤于收拾,但房间现场的灰白色的石灰墙壁上却写下了一个血红的大字: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一江一老爹夫妇在村里为人老实厚道,很早之前有三个孩子,有两个得病去世,还有一个女儿嫁到了广东的某个城市,逢年过节才归家看望一次父母。村里想尽办法通知了其女儿女婿回来料理丧事及处理些一江一老爹的遗物,丧事很简单,一江一老爹的女儿也悲痛不已,但悲痛归悲痛,六月的天可耽搁不得一尸一体的存放,于是一江一老爹夫妇在村里人的帮助下匆匆上山埋葬后,女儿女婿也回去了广东。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村里茶余饭后自然有了话题,于是村子里闲时的聊家常便纷纷议论起来,特别是那墙上的血字。
有人说,这是诅咒,一江一老爹只怕会做鬼都不会让那家人安宁。book.sbkk8.coM
有人说,不见得,这种事情都是迷信,一江一老爹或许是气不过斗不过那家人自一杀死的,死前写句诅咒的话也是正常的。
也有人说,你们注意没有,那家人他们前天还去了南岳衡山,估计是拜道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平时多积德行善哪里用得着出了事就搞这些呢?
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村子,各种小道传闻都有,就连外村人路过都会询问一番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情况。
村里人所指的那家人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是谁家,许多的村民都觉得一江一老爹夫妇的死与那家人脱离不了干系。不过碍于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人,家里不见出门见,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太方便直呼其名罢了,何况那家人在村里村外的势力可不是他们能与之抗衡的。
邻居们口中的那家人其实就是一江一老爹夫妇的邻居,不过隔了三户人家而已。这家人可了不得,村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他们吵过架动过手的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在他们手中占丁点便宜反而还要吃亏,不管你有无道理,甚至连外村人路过本村看见他们经过都要绕边走。
这家人主事者姓谭,五十多岁了,是村里的一个村委干部,村里人私下称“谭地主”,谭地主年轻时候便是无恶不作,偷鸡摸狗占便宜,有理无理闹三分。自从90年当上了村里的干部以后稍有收敛,但却仍旧改变不了大家对他的厌恶,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一定需要找他来处理,大家都不愿意与他打一一交一一道。
谭地主有一个老婆,其老婆的为人还算过得去,说话虽然势力,但并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至少能算得上一个讲道理的人。谭地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其父没担任村干部之前开着一辆货车跑货运,在家里老爹当官之后便强行组织了村里的其他货运车一起跑,他联系业务收取高额一抽一成,不听从他的安排那就别想发车跑运输,曾有人不与之为伍,在一次开车回家的路上被一群流一氓路霸拦下打成重伤;二儿子走了后门,进入了镇上的派出所,其父搞不定的麻烦事便是由他出面 “协调解决”,便宜占了不少,背后也被人骂过不少,曾有人上派出所上一访过,却无济于事反而被拘留,一身伤痕累累的回到家再也不敢提上一访的事;三儿子在村里合作承包了几亩鱼塘养鱼,每年除了他家能盈利,轮到其他合作户养殖的时候,要不就是鱼塘被下毒要不就是收获不了几条鱼,总之常年亏本,久而久之大家便纷纷退出也要不回承包费,长久以往鱼塘都是他来一经营着。book.sbkk8.cOm
这么一家人,黑白两道都占全了,谁又敢与之对抗呢?
村里人对于一江一老爹夫妇的死心里明白得像是明镜一般,只是谁也不敢做这个出头鸟去说道理,毕竟在那个信息不发达思想落后的年代,大家都不想惹事生非。
村里人的所指并不是空一穴一来风,也不是因为谭地主家的行为而私下一胡一说八道,因为就在一江一老爹夫妇自一杀的三天前,谭地主家和一江一老爹夫妇还闹过一场矛盾动过手。
谭地主家和一江一老爹夫妇的矛盾在现在看来其实只是一件小事,但在当时民以食为天的农村人看来这便是一件大事。
一江一老爹夫妇家的三亩稻田就在谭地主家的门口,谭地主任由家里养的鸡溜到一江一老爹夫妇辛苦种植的稻田里踩踏和偷吃谷粒,一江一老爹上门与之讲过情陪过笑脸,谭地主不理不睬,反而骂了一顿一江一老爹说我家的鸡要去你地里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给你圈起来吧?一江一老爹被骂了回去后便去市场买了一卷防护网围着谭地主家门前稻田一圈,谁知刚圈好的防护网到了第二天便被撕一开了一个口子,几十只大大小小的鸡仍旧肆无忌惮的在稻田里穿梭着吃得嗉囊鼓鼓。一江一老爹又找上了门与谭地主理论说这双抢还没到,我家今年的稻谷就要被你家的鸡给吃得乱七八糟,你们也得管管吧?谭地主仍旧那一句话,这是鸡的事儿。一江一老爹气不过,但也没办法,临走扔下了一句狠话,明天再看见你家的鸡在我田里我见一只杀一只。
谁知这句话却被谭地主的大儿子听到,一声不吭飞奔出抄起一根扫帚殴打了一江一老爹一顿,打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就因为这么件事,一江一老爹的老伴又找上了门,拿着一瓶农药坐在谭地主家的门口找谭地主要医药费,屁一股落地还没一分钟,谭地主的三儿子放出了他家的两条看守鱼塘的大狼狗,差点没将一江一老爹的老伴给咬下一只手来。一江一老爹气不过,报了案,结果等来的却是谭地主在镇上派出所的二儿子,自然也没落个好。
就在那天,一江一老爹夫妇坐在自家门前嚎啕大哭,说这世上没了公道,为何好人难做恶人横行,要是有天自己夫妇俩死了,做鬼也不放过这一家人。
所以大家都说,一江一老爹夫妇的死与谭地主家脱离不了干系,墙上的那句话肯定就是针对谭地主一家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