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合看见厨房里的煤气灶开着,冒出蓝幽幽的火,上面有一口铁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热气。他愣了几秒钟,走了过去。
走进厨房,肉一香味更浓了。
冯合慢慢地拿起了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他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抖了一下,猛地回过头,看见乌井僵僵地站在背后。
“香吗?”乌井轻轻地问。
冯合的身一体挡住了煤气灶发出的光。他虽然看不见乌井的脸,不过能感觉到他的表情有几分得意。
他没敢说话。
乌井一点点地一逼一近他,用一种极其幽怨的语调问:“你说,一毛一氏红烧肉是不是应该多放辣椒?”
冯合一下子吓醒了。
是个噩梦。
这个噩梦是如此真实,他的鼻子似乎还能闻到梦里那股浓烈的肉一香味。他一抽一了一抽一鼻子,竟然真的闻到了一股肉一香味,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这不是梦,真有人在厨房里做红烧肉!
是乌井?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冯合深吸了几口气,下了一一床一一,走出卧室,按了一下开关。和梦中不一样的是,客厅里的灯亮了。
乌井端坐在沙发上,眼睛里闪着光。
“你干什么?”冯合吓得打了个哆嗦。
乌井指了指茶几,平静地说:“我做了一份红烧肉。”
冯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那份红烧肉,又看了一眼厨房,警惕地问:“厨房里是什么?”
“我又做了一份红烧肉。”
“你做两份红烧肉干什么?”
乌井低下头,看着茶几上的红烧肉,说:“这份红烧肉辣椒少,那份红烧肉辣椒多。我想让你尝一下,哪份红烧肉更好吃,更正宗。”停了一下,他又说:“那份红烧肉还没做好,你先去睡吧,做好了我喊你。”book.sbkk8.coM
冯合目瞪口呆。这时候,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乌井的一精一神似乎有问题,想问问他是不是有病,却不敢开口,怕激怒了他。
厨房里那口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热气。
肉一香味更浓了。
冯合退回了卧室,反锁上门,没脱鞋就上了一一床一一。他不知道乌井在干什么,也许正在往锅里放辣椒,一个,两个,三个……九十八个,九十九个,一百个……
有人敲门:“咚,咚,咚。”
冯合假装睡着了,不开门。
敲门声没有再响起。
外面死寂无声。
乌井在干什么?这个问题像蚊子一样围绕着冯合,挥之不去。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悄悄地下了一一床一一,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往外看。
乌井端端正正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份红烧肉,一份红烧肉辣椒多,一份红烧肉辣椒少。
冯合的身上顿时一冷。
乌井站起身,有几分急迫地说:“快吃吧,要凉了。”
冯合逃命一般窜回了卧室,反锁上门,跳到了一一床一一上。浅黄色的门板,把乌井那张没有笑容的脸挡在了外面。冯合闭上眼睛,放佛看见乌井端着那两份红烧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外……book.sbkk8.cOm
他到底要干什么?
冯合想不明白。
他一一夜没睡。
外面始终静悄悄的。
天一点点地亮了,冯合的胆子也一点点地大起来,他走出卧室,看见客厅里空无一人,那两份红烧肉还在茶几上摆着,早已凉了,上面结了一层白色的油脂。
他一阵恶心。
他又去了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旧冰箱,十年前的东西,也是房东留下的,一直闲着。现在,它通上了电,复一活了。冯合拉开冰箱门,看见里面有一大堆五花肉,至少三十斤。冰箱旁边有一个大编织袋,里面全是红辣椒。灶台上摆着一桶色拉油,还有盐、味一精一、大蒜、八角和桂皮等调料,还有一口锅。
很显然,乌井还要继续做红烧肉。
冯合愣了半天,想到一个问题:乌井去哪儿了?他去门口看了看,发现乌井的鞋和包都不见了,说明他已经出去了。乌井只有一双鞋,那是一双样式很土的皮鞋,他已经穿了很多年了,似乎不太合脚,走路“咣当咣当”地响。
冯合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去乌井房间看看。卧室的门都没有钥匙,平时也不上锁。他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来到乌井的门前,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咚,咚。”
没人开门。
他轻轻地推开门,看见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东西摆放得都很整齐,就像乌井的人一样严谨,古板,缺乏生气。桌子上有一个黑色的日记本。
冯合找的就是它。他回头看了看,没有人,几步窜了过去,拿起日记本,翻一动着。他想知道乌井深更半夜不睡觉到底在写什么。
他看到了两条标题,一条是《从食客的审美认知能力与厨师的社会责任感探究浅谈一毛一氏红烧肉的成长与发展》,另一条是《干辣椒切段切丝对一毛一氏红烧肉口感的影响以及糖色的加工工艺研究》。
只有标题,没有内容。
无比深奥。
冯合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