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却并没有任何犯困的迹象,浑身像是充满了能量。真是人逢喜事一精一神爽啊。同在报社实一习一的韩佳见到我打趣道:“你是捡了钱包吗,今天这么开心?”
“呵呵,今天天气特别好啊,一陽一光挺灿烂的。”我敷衍了一句就去领今天的任务。
“这几天一陽一光一直都很灿烂啊……”韩佳在后面小声嘀咕。
在一精一神状态良好的情况下工作往往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上午跟着老记者跑了一趟市里一家工厂发生亚硝酸盐中毒的事故,下午采编的稿子提前写完,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时间,我已经归心似箭。一天的时间没有见到米黎我觉得十分想念她。
“有什么事吗?”
“嗯……我……”我该怎么回答呢?总不能说是我想你了所以来看看你吧,“昨天你做的虾仁蒸蛋特别好吃,我就想来问问你是怎么做的……”
还好面对这个蹩脚的理由米黎没有反感,“这样啊,那就进来吧。”
打着拜师学艺的旗号,我买来食材去她家蹭饭,看得出她对我还是有好感的,不然的话应该早就把我轰出来了。她是个一性一情很随和的人,只是比较沉默,不太一爱一说话,大概是由于她独自居住太久的缘故。唯一让我有些不解的就是,她对于那条叫“阿莫”的鱼溺一爱一得有些出奇,不说那些昂贵的大叶水草和一精一致的琉璃布景,单是那个一米五的鱼缸,也得值个五六千块,这与她简单的公寓布置格格不入。由于这个硕一大的鱼缸,屋子里显得狭小而拥挤。鱼缸里面游一动的生物除了那条普通的龙睛就别无它物。或许这条鱼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我几次问道关于这条鱼的事情,米黎都扯开了话题,她并不愿意提起关于它的事情。周末米黎还会用捣药的那种小小的石臼研磨干虾仁作为鱼食。
“阿莫不一爱一吃商店里卖的那些鱼食,添加剂太多。”她纤细的手握住小石杵,小巧的鼻尖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原来一个女孩认真起来的样子是这样可一爱一。
三
临时加班的缘故,回来时天都已经黑了,在公车上我想起打电话跟米黎说今天不去找她学做菜,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接听。我躺在沙发上思量了很久,米黎一般不会出门,出去买东西的话也早该回来了。犹豫了很久,我走到隔壁去敲门。没有人应答,正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咚”的一声,屋里传来了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book.sbkk8.coM
“米黎,在家吗?开门啊,米黎——米黎——”
我不停地敲门,过了许久,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咔嚓”一声,门锁终于转动,那扇门缓缓打开,等我看清了米黎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不能跳动。那张美丽的脸庞苍白得就像是一张纸一样,头发有些蓬乱,枯瘦的手指扶住门框,白色的裙子上散落着大片的血迹,乍看之下像是噩梦里索命的女鬼。
“米黎?”我轻声唤了唤她,她扶着门框缓缓跌坐在地上。
“唐哲……我……好疼……”她躬身捂着心口的位置,我这才看见米黎的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
我抱起她飞快地冲到楼下打车去医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救人总是不会有错的。
凌晨两点的时候,我扶米黎回到公寓。还好,只是虚惊一场,米黎突然犯了胃痛的老一毛一病,吃了药也不见效,去给我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红色的颜料,泼到了自己裙子上。在医院输液后我陪她回家,直到她躺下纤细的手还抓着我的衬衫,迷迷糊糊中还惦记着那条叫做阿莫的鱼。客厅里红色的颜料泼了一地,我仔细把客厅打扫干净。画架上有一副未完成的画,红色的背景中一个透明的鱼缸,里面就是那条叫做阿莫的鱼,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纸上游一动出来。我无意中翻看了画夹里的那些画,除了几幅风景画,都是阿莫的身影,简直就是阿莫的百态写一真集。但仔细看看,又仿佛与阿莫并不完全相同。我看了半天,又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敏一感,纠结那些细微的差别根本就是一件无聊的事情,艺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画跟真实的东西哪能完全一样呢?并且我这个俗人对于艺术这种高雅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鉴赏力。我又看了一眼那个鱼缸,阿莫睁着大大的眼睛,静静趴在水底的白色细沙上,尾巴随着水流轻轻摆一动,看来,鱼也是需要睡觉的。book.sbkk8.cOm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充分论证了人在生病的时候最脆弱这句真理。实一习一以外的时间我都待在米黎那里细心地照顾她,我相信她可以感受到我对她的一爱一意。她病好之后我悉心准备了一顿烛光晚餐正式向她表白。我想米黎是喜欢鱼的,于是去水族馆买了一条白色的珍珠鱼,放在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鱼缸里送给她。米黎很喜欢那条圆嘟嘟的珍珠鱼,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小哲。但她并没有把小哲放在大的鱼缸里去,说是阿莫会不一习一惯。早晨我给阿莫喂食,它没有像往常一样浮到水面上吃东西。下午回来,它还是静静地趴在白沙上。当循环器带起的水流扫过阿莫的身一体,它侧着身一子平躺在那里的时候,我才明白它再也不会在大叶水草中游一动了。
阿莫,死了。
看得出米黎很伤心,连晚饭都没吃几口。我把煮好的粥端到她的面前:“胃痛还没完全好,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你要是喜欢这种鱼的话我去多买几条。”
米黎摇摇头,“不必了。”
“你舍得阿莫吗?那天你输完液回来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喊着阿莫,还是说,阿莫不仅是指这条鱼?”我酸溜溜地说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猜测,如果阿莫只是一条鱼,那米黎没有理由对它这么在意。
米黎的神情黯淡了下去,空灵的大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阿莫是我以前的恋人,后来由于意外去世了,我给那条鱼起名字叫阿莫,希望阿莫可以天天陪着我,可是,阿莫他,早已经不在了……”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我轻轻拥抱住她瘦弱的身躯,“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让你伤心。”
米黎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小声一抽一泣,“现在有你和小哲陪我就好……”
“不哭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是吗?”米黎仰起头,认真地看着我,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
“是的,我会。”